是夜,安南七万多大军连夜撤出了谅山城,悄无声息地向升龙城的方向赶去,只留下了一地狼藉。
等到第二天明军发现的时候,七万大军已经消失在了南撤的山路上,反倒是谅山城人声鼎沸,各个城门口全都是逃难的平民。
张軏立刻下令全军渡河,将还没来得及逃出去的平民全部压回到了城里,随即调派了杜衡的浔州卫入城查探,看看城内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对此,明军几乎所有的将领都没有反对。
毕竟在他们看来,安南人莫名其妙地撤离了易守难攻的谅山城,这件事情实在有些诡异。
不过之所以说几乎所有人没有反对,那就说明还是有人反对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广西思恩府马步狼兵头目韦陈威。
此时的韦陈威正一脸幽怨地站在张軏身边,口中不住地劝道:“大帅,您就让末将带人进去吧,光靠浔州卫的那点人马,要搜检到什么才能完事啊!”
张軏却是黑着脸说道:“韦将军,本帅已经说过了,这次安南人弃城而逃,实在是有些诡异,在城内应当是有些埋伏的,所以必须要仔细搜检之后才能入城。”
“不要以为本帅不知道你和你的那群狼兵为什么要急着入城,还不是贪图城中的那些财货,让你们进去那叫搜检吗?那叫搜刮!”
张軏说得明白,韦陈威却没有半分尴尬,强辩道:“大帅,末将最初带人来助战,还自带粮饷,可是您亲口答应的,允许末将劫掠安南人,如今有了机会,末将手底下那群狼崽子可是有些坐不住了,若是不能让他们劫掠一番,末将怕他们惹出什么事端来。”
“本帅的确答应过你这事儿,但是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张軏劈头盖脸地骂道:“安南人无缘无故撤军,丢下了偌大的谅山城,你这个榆木脑袋就不能好好想想,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不怕他们在城中埋伏了什么人吗?”
韦陈威幽怨道:“他们能埋伏什么人?原本我军兵力就比安南人的兵力要多,兵甲方面更是远胜他们,即便是埋伏什么人,只要我大军入了城,又有什么好怕的?”
“连安南人有什么阴谋诡计都不清楚就敢入城,你这是没长脑子吗?你不要再说了,在没有确保城内安全的情况下,本帅绝不会允许大军入城的。”张軏立刻拒绝道。
“那咱们就站在这里等着吗?”韦陈威有些不高兴了,出声说道:“大帅,您也说了,即便安南人有埋伏,但是大军不入城,他们就不会动手,只有大军进城了,他们才有可能跳出来。”
“咱们对于谅山城又不熟悉,靠浔州卫这么一点一点搜检又要花费太长时间,大帅不如就率大军进城,只需要暗中提防点好可以了,反正谅山城就这么大,安南人即便埋伏下来,人数也不会太多,咱们刚好可以关上城门,然后在谅山城中慢慢消灭他们就行,完全没必要在这里傻站着嘛!”
对于韦陈威的死缠烂打,张軏也有些无语,抬头看了看他,问道:“韦将军,你就这么着急进去吗?”
听张軏的语气松动,韦陈威立刻打蛇随棍上,猛地点头道:“对对对。”
接着又开始抱怨道:“大帅,您是有所不知啊,末将手底下的那些狼崽子,都是奔着劫掠来的战利品才跟着末将过来的,若是有这样好的机会您不让他们出手,他们是真的会惹出来事情的,到时候便是末将也不好安抚他们啊。”
“有本帅在,他们还想惹出事端来?莫非是他们不想活了吗?若是不想活了,那就跟本帅说一声,军法司的刘大人最近可是有些手痒呢!”张軏看了看他,冷声质问道。
听张軏这么说,韦陈威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口中的军法司刘大人正是这次随军出征的军法官刘清,这位刘清原本是兵科给事中,朱祁钰让于谦筹备军法司的时候,要求监察御史和给事中都可以自愿报名,加入军法司执掌军法,当时主动报名的人没几个,这位刘清就是其中之一。
不得不承认,刘清在军法司做得很不错,他秉承朱祁钰和于谦确定的基本原则,凡事都以大明军律为依据,做事严谨周密,只要是被他调查的案子,他都能拿出来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将领有罪,断下的案子没人不服,再加上这几年军法司初立,于谦又足够公平,里面的官员升迁都很快,刘清不过是三年时间,便从一个普通的七品军法官提拔到了四品郎中级别的军法官,有能力独挡一面了。
这次张軏南下对战安南,于谦便将他也派了出来,全面负责广西军方的军法管理。
韦陈威这么害怕他的原因,其实也和他铁面无私有关,当初韦陈威带人劫掠一座小城的时候,手底下的那群狼兵初次放手劫掠,一时间没控制住,将整座小城屠灭了。
原本韦陈威以为,这件事情刘清不会知道,但是却不知道被他从什么地方打听到了,于是他亲自过去勘察,回来之后便将此事汇报给了张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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