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昌八年初夏,帝携文武大臣、后宫妃嫔、王族宗亲,迁距京师五百里的避暑山庄-清月园。
宗亲大臣在清月园附近都有御赐的院子。
清月园附近亦有一座猎场。
帝携众臣狩于清月山,随行妃嫔二人。
一是贵妃,另一是和嫔-绮珠公主。
绮珠将养两个月后,身子恢复了。她是众妃之中,唯一一个会骑射的。
而且入宫以后,连番受了委屈,皇帝带她夏狩,以示安抚。
宁婉音则是后宫之首,和皇帝一起受百官拜见。
按照以往的旧例,宁婉音留在皇帝的营帐之中,召见家人。
太监领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左边是程氏,右边则是一个玉树临风的青年男子。
宁婉音上次见他,尚且年幼。
兄长宁珩与她印象之中,容貌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以前脸色惨白病恹恹的,如今长成了器宇轩昂的翩翩公子。
“宁珩见过贵妃娘娘。”宁珩行礼,举止有度。
宁婉音道,“此处没有外人,兄长不必多礼。”
伺候的宫人,她只留了从家中带来的。
兄妹二人说话很客气,有一种疏离感。
虽然是亲兄妹,但从宁婉音出生,他便被送出去养病,并没有相处过。
头几年宁珩在京城附近的行省养病,还能两三年回来一趟,待数日再走。
但后来神医带他到处寻药,离家远了,来回不易,数年不归。
虽然是亲兄妹,其实很不熟。
“兄长久未归家,母亲对你甚是想念。”宁婉音看向他,神色淡然:“不知兄长身子如何?”
宁珩神色同样平静,并没有寻常人家兄妹久别重逢喜相逢的激动,答道:
“神医说身子大好,应是无碍了,打算在家好好读书。”
言外之意,便是要准备科举了。
宁婉音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不急不缓道,“妹妹觉得,兄长的身子还需多养一养才是。沉疴多年,不可疏忽。”
(译:再等一等,现在时机不合适。)
宁珩微微诧异,眉宇间浮起一抹疑问:“妹妹一切可好?”
(译:没有前朝助力,你一个人行吗?)
“一切都好,有劳兄长关心。”宁婉音温声道。
(译:行。)
宁珩若有所思,最后道:“听母亲说,在城郊有一座温泉庄子,我去庄子上养病,离母亲近一些,也能弥补这些年未能尽孝的遗憾。”
(译:继续养病,静待时机。)
“兄长安排甚好。”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句,敲定了接下来的应策。
程氏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觉得两人十分客气,一点都不熟络。想着他们毕竟是没有相处过的亲兄妹,努力帮他们拉近关系道:
“婉婉,你兄长他虽然人在外地,但一直惦念着你的。这是他特意给你带的见面礼,从江南带回来的苏绣屏风——”
婢女抬进来一架刺绣精美的屏风,苏绣是江南行省平江府的特产。
宁婉音微微颔首,“多谢兄长。”
“妹妹喜欢就好。”宁珩话音一顿,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妹妹可知,宫中有一位妃嫔是平江府知府之女,原是庶女,记在嫡妻名下。”
有一些家族为了女子能选入宫中,会挑容貌格外出众的庶女、甚至宗族之女,过继嫡妻名下。
这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知道。”宁婉音点点头,她看过苏如婳的家世背景卷宗。
宁珩继续道:
“我最近听说了一件稀奇事。这妍昭仪的母亲,原是苏知府以前的露水姻缘,上门投奔。”
“苏夫人当年不想让这对母女入门,曾怀疑妍昭仪不是苏家血脉。因为但凡像她爹一分,都长不成这样子。”
“于是她派人暗中调查,结果,什么都没查到。她们母女,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平江府。”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若非有权之人帮忙遮掩,普通民女的行踪痕迹,怎么可能什么都查不到?
留下蛛丝马迹,容易被顺藤摸瓜。
但毫无痕迹,也是另一种可疑。
妍昭仪的来历……
可能大有问题。
同样很可疑的是,宁珩为什么对苏家私密之事如此清楚?
苏如婳原是私生女的消息,应该没几个人知道。否则,这后宫里那些看不惯她的妃嫔,早把消息传的到处都是了。
宁婉音也并未听说过还有这一桩事。
“此事,所知之人不多吧?”宁婉音问道。
宁珩微微颔首,“苏知府为了避免有人猜测妍昭仪的身世,对外以养在乡下的妾室名义接她们母女入府。这妾室入府次年病逝,如今还知道此事的,不过苏家夫妇及苏夫人的娘家兄弟。”
一个曾经有过来往的女人,时隔多年带着女儿回来投奔,谁知道是不是自己的。
这必定引起各种猜测纷纷,对苏知府的名声造成极大影响。
但苏知府一眼看上这小姑娘虽然年幼,将来必定是个倾城绝色的美人,且性格温顺乖巧,对他的前程大有助力,所以愿意把她收做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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