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一晃就过去了,尤其是在专注交涉的时候。
当阿比轻轻“啊”了一声的时候,屋一柳感觉好像她才刚发动【牧师罗马领】没多久——“时间到了,”她转头望着他,神色中担忧和期待参半。
他吐了一口气,直起上半身,重新靠在椅子背上。
“怎么样?”屋一柳歪过头,看着沙发上的两人轻轻笑了一笑。
他的经历若是教给了他什么经验的话,那有一点无疑令他获益匪浅:一个人的表面功夫,有时甚至比他实际上是什么人更重要。
每当屋一柳表现出他已完全掌控全场的时候,他发现,其他人就真的会渐渐将情况的掌控权交给他——比方说,现在。
“我……我们知道了,”翠宁带着几分犹豫说,“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那对我们来说,我们确实没有反对的必要。”
“我们让你来实施这个办法,就代表我们同意上船了,对吧?你不会再对我们动什么手脚了吧?”彭斯还不太敢放心似的,又确认了一句。
屋一柳点点头说:“当然。”
要是让这四个玩家自己提一个行动计划,不仅他不放心,而且老实说,他也不觉得他们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是足以让他改变心意的。
他之所以会要求玩家们想一个办法,为的就是达到眼下这个效果:当对方商量、犹豫、绞尽脑汁、瞻前顾后的时候,屋一柳能够一点点把自己的想法渗透进去。
他时不时落下几个暗示、引导一下对话方向——最终当他们敲定了行动计划的时候,玩家们好像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个计划里每一个步骤,其实都是屋一柳的意思。
“那就这么定了,”屋一柳双手啪地一拍,仿佛如释重负似的露出了笑容:“挺不容易的,但我们终于站在一条战线上了,我很高兴。”
他看了看阿比——她和他一样,此时双腿仍然被绑在椅子腿上。她的双手平平静静地摆在膝盖上,手掌下压着纸笔;在交谈的过程中,他和阿比都没有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去解绳子,说明没人曾试图对他们洗脑。
“能忍住没有耳语,你们还是有诚意的。”
一边说,屋一柳一边弯下腰,将自己腿上的绳子结解开了——“解绳子”从警告讯号,变成了他计划中必须做的一步,不由让他生出了一个自嘲似的想法:要是连他以为是自己提出来的计划,其实是玩家耳语告诉他的,那可就好笑了。
当然,他也知道那不可能。
“我们哪有对你耳语的机会?”彭斯哼了一声,不忿之情都快要忍不住了:“你把方方面面都堵死了。”
他会这么不高兴,倒也可以理解。
屋一柳站起身,跺了跺脚,让血液重新从麻木的血管里流通起来,这才像散步似的,慢慢走到了沙发前头,低头观察了他们几秒。
作为已经没救了的人,他们可是活生生得过分了。这两具身体的胸膛仍在上下起伏,睫毛时不时地眨一下;由于颈部被勒住了,血红的额头上浮着青筋,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屋一柳低头看着这两具身体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回想起多年前麦隆的那一句评语,“没有人味”。
……或许她的确是说对了。
“等等等等,”彭斯突然叫了起来,“你说你还有几个月来着?”
“三个月。”屋一柳望着他,歪过头说。张嘴的人是彭斯,但说话的人不是;他仍旧望着彭斯回答,算是给他最后的一点尊重吧。
“那个女的还有四个月传送,”彭斯加快了语速,说:“而你还要散个月。我们几个玩家,基本剩余时间都在五到七个月左右……我怎么知道你没说假话?万一你们全都先传送走了呢?”
如果肉鸡先一步全传送走了,没了可攻略目标,副本就会开始清算此次任务成败了;因此这一点也成了几个玩家最不放心的部分,跟他反复确认了好几次。
“……同理,我也不能肯定,你们的传送时间确实在五到七个月之间啊。万一你们马上就传送走了一个人,我们到时又是三对三,作为肉鸡就吃亏了。”屋一柳耸耸肩膀说,“不过,你可以向克里斯透和洗脑阿比的那个人求证。在事情演变到这一步之前,我就告诉过他们,当进化者受感染变形后,他们就会失去进化能力,人也不能传送了。只要让翠宁受感染,她就会一直留在副本里;只要她在,你们又不来洗脑她,副本就不会结束。”
彭斯张着嘴,不说话了,眼睛仍然直直盯着天花板。
“没有问题的话,那么,我就开始了。”屋一柳叹了口气,伸手解开了二人脖子上的毯子。
他将翠宁扶起来,让她倚着沙发靠背坐好,随即又包住手,将彭斯的套头衫扯下来,给翠宁穿上后,又把毯子裹在了她的肩膀上。这样一来,四件洗脑物品就全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了。
失去了翠宁的支撑,彭斯已经软软地顺着沙发滑了下去,在座垫上歪仰着头,露出了一截脖子——硕大的喉结高高凸起来,下巴底下还有一层新长出的胡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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