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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噩耗

  “哐啷”石杵碰撞臼闷哼一声,老大夫久经风霜磨砺的面『色』刷的白了白,将小卒望了望,似缓过神来,斥叹道:“老夫便知不可为之!快,速速替老夫准备!”

   言罢撩袍往帐外赶,走出三步忽然顿了顿,转头见白惜棠持杵臼木头似的愣坐,抹一把老汗,“督运这悠闲委实也太云淡风轻了些。”

   白惜棠明眸于『迷』茫中抽一丝神魂望他,他哎哟道:“督运再慢些收拾,恒王怕是已等不及了!”,也不再等她,老大夫匆匆出帐。

   冰雪席卷灌入,帐帘落下,冷凉彻骨,降退暖意。

   白惜棠似历了南柯一梦,半梦半醒,神思恍惚,眼前似有一道修长身影如玉,其轮廓刀削般冷硬,如风似水的眸于黑暗中静默望着她,无声无息,无情无爱,淡然好比一缕青雾,经不起半点风雨。

   “本王,明日便要上站场了。”,耳畔似有余音缠绕。

   “哐啷”杵臼打翻在地,白惜棠顿感剧痛,“嘶”一声低头,眼眶不住水花打转,痛得龇牙咧嘴,忙一瘸一拐的收拾好老大夫的『药』箱,又一瘸一拐的冲入风雪中。

   今日的天气实在为难人,寒风刺骨,冰雪熬髓,冻得人一脸一身僵硬不屈,半点弯不得。白惜棠裹着素『色』狐裘融入银装大地,身形消瘦,步履蹒跚。

   当其甚是艰辛的赶至舒子圣的营帐,外头立了十来人,皆披盔戴甲,肃穆而立,背脊笔直,灰头土脸,却掩不住丧意,空旷刺骨的白里不由沉闷『逼』人。

   白惜棠心下本就不大顺畅,触此情此景,眉头微蹙,撩袍踏过脚踝高的积雪,迎风往前去。

   原先她常出入大夫营帐,兵士大多识得她,就算有的不认识她,也多少听说过她与恒王“风花雪月”的事迹,便无人阻拦。

   一般人的住处自是不能与恒王的相提并论,账内此刻暖意融融,白惜棠身上的寒凉顿时被驱散七分。

   她方入内,屏风外两三人齐齐将视线投『射』于她。她略略扫一眼,对上杜明志晦暗不明的目光。

   他唇角『露』一丝狡黠,斜斜侧勾,白惜棠收了视线,似被屋内压抑沉闷所感染,不觉脚步放缓,亦连呼吸也轻减若无。

   此时老大夫正于屏风内半坐把脉,白惜棠面『色』清白如晨曦,轻手轻脚将『药』箱放下,默默伫立在侧,屏息以待。

   大雪簌簌,非但不减,反而变本加厉,鹅『毛』似的,重重压得帐顶摇摇欲坠,松软却厚重。

   舒子圣静似一汪阴天下的湖水,面『色』剔透的白,分毫不见血红,如风似水的眸藏于睫下,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剑眉稍挑斜『插』入鬓,每一个轮廓仿佛用钢刀削成似的,纵使身负重伤,亦冰冷得薄情。

   “听说督运与恒王有个赌约?”老大夫突兀的沧桑之音破开沉寂,并未看白惜棠,却令她似是被紧紧盯住,背脊僵直,好半晌才缓缓用鼻音答应。

   她的视线不挪不移,淡然看着舒子圣近乎透明的脸,他双唇较之方才,似染了一丝青黑之『色』。

   白惜棠眉头紧蹙,老大夫也无须她的答案,继续道:“此战大捷,不知是督运赢了,还是恒王赢了?”

   白惜棠通体一凉,心下难辨是喜是悲,是欢是哀,五味杂陈纠葛成千千结,剪不断理还『乱』,只抿唇低头盯着似是沉睡的舒子圣,“恒王大人伤势如何?”

   老大夫终于抬头看她一眼,眼角额头沟壑纵横,欲言又止,片刻无奈摇头,低沉道:“出去再说罢。”

   白惜棠恍恍惚惚地来,又恍恍惚惚地走,木偶一般不若平日欢腾自在,魂飘天外间听得老大夫忧心忡忡道:“恒王身受重伤,又中胡人奇毒,若无解『药』,恐撑不过五日……”

   白惜棠强自镇定的面容终于撕裂,明眸似坠落的星宿,碎裂无光,又听得杜明志哀婉道:“竟这般严重?”

   老大夫看了他一眼,又摇摇头。

   “可有办法医治?”白惜棠片刻回神,汲汲望向老大夫。

   老大夫默了一默,左手抚捋山羊胡子,若有所思,奈叹一口气,“自然有办法。”

   白惜棠双眼焕然似天边月儿清光,他道:“不过有一味『药』不可或缺,老夫这里没有,须寻人上山采摘。但此刻天降大雪,湿冷路滑,加之此『药』常于林深峰崖处生,恐怕……”

   老大夫满面为难,言外之意,依此恶劣境况上山采『药』,恐怕有去无回。

   舒子圣身为皇子,自然是要命人去寻『药』的,杜明志斩钉截铁道:“我这就命人准备上山,为恒王采『药』!”

   杜家与恒王府对峙多年,难得这葫芦脑袋能在此刻忧心舒子圣『性』命,白惜棠平平瞧他一眼,四目相对,他谦谦君子般笑了笑,神秘莫测。

   老大夫接过话头,“此『药』与一般长叶杂草形差甚微,若非熟识之人,难辨之,老夫建议还需有识得『药』材之人一同前去。”

   “大夫可有推荐?”

   “老夫不才,座下无弟子,不过……”他视线停留在白惜棠身上,颇有几分为难。

   白惜棠在老大夫帐下做了些时日杂工,也曾被“强迫”学了些辨『药』本事,若论起来,算得上不二人选。但她乃将军府嫡长子,又与恒王关系甚深,加之由皇上钦点为督运,虽官小权微,也不得不叫人思虑权衡。再者她自小体弱多病,近来身体不适,这般恶劣天气上山,实属不妥。

   “我去!”白惜棠的嗓音毫无波澜,众人惊异聚焦于她,她重复着,“我去!”

   她明眸坚定如石,浅浅看一眼杜明志,“我愿意去。”

   杜明志似有些意外和惊喜,倏而作为难之『色』,“我与白兄虽非骨肉血亲,但胜过骨肉血亲,白兄身子弱,可真真想好了此番一去的后果?”

   这葫芦脑袋表面功夫做得实属一流。但他里子揣的什么黑心便未可知了。

   白惜棠收回视线,“想好了。”

   一行人很快出了营帐,留人看守照顾。

   杜明志与白惜棠并肩于雪地之上前行,突然不阴不阳的笑道:“难怪他胡以为你做到如此份上,虽棋行先招战败胡人,却也活不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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