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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危在旦夕

  她不记得于冰天雪地中立了多久,也忘了自己何时回到营帐,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其间老大夫差人唤她过去,来者见她病恹恹面上无甚光彩,便原路返回,不再唤她。

   接着又来了几人,将吃食摆满小几,本欲与她说会儿话,瞧她小脸似蔫花,嘱咐她好生歇息,也走了。

   如此瘫痪在床至夜深,她懒怠起身点灯,有气无力的抬抬眼皮,看虚无的黑充斥左右。

   白惜棠『摸』了『摸』扁扁肚皮,尚无多大食欲,再翻身,帐外风神娘娘又作妖,不知这次又是哪个倒霉蛋要遭殃。

   一片橘『色』将透未透探入帐来,她听着风声心下不大顺畅,呼声之中似又夹杂别样轻音似落雪簌簌,久眠尚无睡意,她觉着有物什硌得难受,伸出手来方忆起面具还未取。

   胡『乱』摘下面具,又突感寒气『逼』人,她『摸』爬下榻,随手顺来纯白狐裘罩身,裹紧绒『毛』,鼻尖佛手香淡如清水,方得一丝安然暖意。

   本以为风声的杂音是哪个兵士起夜方便,熟料帐帘突的撩开,浅浅的橘光与风雪汹涌席卷,翻腾好不容易累积的暖意,风去暖空,萧瑟冰冷。

   白惜棠愠怒从被子里『露』出双明亮眸子,正怨是哪个不识趣的,只见空寂漆黑中长身玉立,『逼』仄账内不觉再多一人也容不下。

   白惜棠怔愣瞧他,却不知心下作何想法,思绪滚成一团『乱』麻,浅浅略过风华绝代的俊颜,便收了视线,转身面朝里合眼,似是未曾见着舒子圣。

   帐外风雪骤大,狂呼大啸,帆布浪般的涌动,有几分不堪负重,将去未去之意。忽然“哐啷”东西打翻在地,灯火熄灭,光源全无,许是风雪吹翻了火盆。

   白惜棠斥责风神娘娘忒爱此等小把戏,漆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分毫不见更添几分冷意,叫她不由再紧了紧身上的纯白狐裘。

   目不可视,听觉似无线放大,连榻前靠近的脚步声也清晰可闻,一步一步走上前来,驻足,不知寓意何为。

   白惜棠神经崩得紧,没有动。

   半晌,虚无之中一声喟叹飘散,仿若刺骨冬水不再复返,接着他用低沉的嗓音道:“明日,本王便要上站场了。”

   这厮真真奇怪得很,自她入军营以来,上站场不过家常便饭,起初她还心忧,久而久之似也习惯征战无常,倒也没多大感觉。再者,他出征从来自去自来,何时还与她汇报过?

   撩眼,无边黑寂忙忙,她依旧没有动,亦不言语。

   身后之人却也不动动,也不言语。

   风雪与时间便互相消磨着,一点一滴漫长如绵延细水,久到白惜棠恍然以为屋内只剩下她一人,方有比落雪还要细微的嗓音再次打破沉默,“睡着了?”

   一语戳破唯余她的错觉,白惜棠终于舍得动一动,慢吞吞的翻身面对他,但大半个头都藏在狐裘中,只『露』出一双眼,看着墨『色』茫茫,想说些什么,突然帐外树枝“嘎达”脆响,断了,她心下颤了颤,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难得吞吐踟蹰。

   舒子圣现下不知是何神『色』,今夜却难得耐心可赞,重复道:“明日,本王便要上站场了。”

   他素来不说半句废话,此刻重复再三,白惜棠拧了拧眉,心思沉了沉,似方才断裂的树枝一般,悲喜难辨。

   他的情人看样貌是个胡人女子,如此思虑,若他战胜,胡人女子又将置于何地呢?

   莫非……

   白惜棠心跳滞了滞,瓮声瓮气的问,“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战胜的吧?”,如此,她能重获自由,与他再无牵连,他也可以……

   帐外风雪声更大,似要毁天灭地,不知又是那几根可怜的树枝,禁不住应声而断。

   今夜实在冷得不近人情,白惜棠裹着厚厚三层亦不御寒,仿佛心尖都凉透了,听得他似无奈似好笑又似哀伤的难辨语调,“放心,本王答应了你,自是会做到。”

   “恒王大人当然不会食言,对吧?”不知为何,她隐隐不安。

   “嗯。”舒子圣用好听的鼻音回答她。

   一夜混沌。

   白惜棠半梦半醒,昏睡至午时,终敌不过人是铁饭是钢的俗语,爬起来觅食。

   天『色』灰朦,虽已正午,饶与夏日的初晨大同小异。随便梳洗穿戴撩帘出帐,外头空『荡』『荡』,白雪皑皑不免显得萧瑟。

   白惜棠抱着暖壶往后厨去,一路踩踏雪地“嘎吱嘎吱”叫唤,她心下也随之生出几分不畅快,发堵。

   问厨子讨了几个馒头充饥,她百无聊赖,又深一脚浅一脚往老大夫处去。

   掸了掸衣上落雪,老大夫停下来看她,摇头叹息道:“精神气比昨日还差几分,身子骨实在弱,比那拂柳还弱诶!”

   白惜棠笑笑,“弱归弱,不死便成。”,说罢入座。

   老大夫头也不抬,“把桌上那碗『药』喝了。”

   白惜棠循声瞧一眼黑乎乎的『药』水,眉头轻蹙,“我刚吃完早饭,不宜用『药』。”

   “此『药』饭后服用最佳。”老大夫把『药』碗推至其跟前,随后撩一把额前的白发,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模样。

   白惜棠憋苦将汤『药』喝下,眉头成一团球,瘪嘴道:“恁的苦!是放了多少斤黄连?”

   老大夫似被逗笑,老脸难得开回花,“哪舍得拿黄连这么多给你造,不过些滋补『药』材罢了。”

   白惜棠汲汲熟门熟路捞了块糖放嘴里,不以为然,抓了『药』材如若往日那般捣碎。

   老大夫打趣道:“督运倒是清闲自在,看似惬意得很。”

   白惜棠未细细品味“看似”二字,随口答,“就我这身子骨,不添『乱』便是好的,清闲么,倒是也不清闲。”

   言罢敲敲桌面,以示她也并非无事可做。

   老大夫哈哈一笑,“无所牵挂之人倒是你这般了。”

   “咦?”怎的话头不对哩?

   白惜棠停手,老大夫说话向来留三分,不知这会子又所言何意?

   正思索不能,外头忽有兵士道:“不好啦!不好啦!”

   白惜棠寻思到底是什么个不好法?只见一人冲入帐来,急切道:“恒王命危,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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