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芳不在宫里,在北军大营校阅。
贾充听了,心里一惊。
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大的战事,天子为什么会校阅北军?
北军虚置已久,又有什么好校阅的?
带着疑问,贾充出了宫,匆匆赶往北军大营请见。
北军大营在洛阳城的西北部,守卫北宫的北门——又称为玄武门的宫门,也是整个皇宫的最北部,一旁就是濯龙园和华林园两个皇家园林,比较安静,一般不会有人走到这儿来。
贾充一路经过了几道盘查,总算没有遇到麻烦。
离北军大营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就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喊杀声。
进了大营,整齐的队伍、招展的旌旗映入眼帘,两队将士分成两队,正在演练短兵相接。长矛互相捅刺,环首刀互相劈砍,每个将士都在声嘶力竭的吼叫,仿佛对面不是朝夕相处的袍泽,而是不共戴天的仇敌,看得人心里一紧。
远远地,贾充就看到了将台上的天子,然后又看到了站在将台前挥动小旗,指挥作战的中年人。远处看不清楚,只觉得此人身材高大威猛,颇有威势。等走得近了,他才认出此人竟然是王凌长子王广,不由得暗自吃惊。
作为重臣之子,王广并不担心仕途。他之前就做过屯骑校尉,后来觉得没意思,自己上书求免了。现在怎么又进了北军,还担任了北军教习?
天子真有手段,居然让看不上屯骑校尉的王广来担任品级更低的教习。
军营之中,天子面前,贾充不敢四处张望,只能用耳朵来听。
仅凭声音,他就感觉到了北军的变化,至少从心态上,这些北军将士已经摆脱了以往那种混日子的懒散,有了建功立功的气势。
来到将台下,贾充停住,请虎贲通报。
不一会儿,散骑侍郎荀勖快步走了过来,与贾充见礼。
荀勖含笑说道:“陛下正在演兵,很快就能见分晓。”
贾充认识荀勖,也听丁谧说过高平陵事变中荀勖立功的事。尽管如此,对荀勖能够出任散骑侍郎还是很羡慕。这个官职不仅清贵,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一般人根本不敢想。
贾充作为功臣之子,少年成名,也没能出任散骑侍郎。荀勖虽是颍川荀氏子弟,却是旁支,能出任此官,想来正是因为高平陵事变有功,这才得到了天子的殊赏。
既然如此,如果自己这次处理大将军、太傅案能让天子满意,必然也会得到重赏。
贾充与荀勖拱手见礼,态度热情,随口寒暄道:“演习很激烈啊。”
荀勖笑笑,低声说道:“陛下要求的,以实战的标准进行演习,胜者有奖,败者有罚,所以个个争先,没人愿意落后。”
贾充“哦”了一声,连连点头,作赞赏状。
荀勖又道:“今天是步兵营演习白刃战。步兵校尉已经败了两次,这次再败,怕是要罚俸,所以步兵校尉很着急。”
贾充狐疑地看了荀勖一眼,不知道荀勖为什么和他说这些。
荀勖嘴角轻挑。“步兵校尉是列侯曹纂。”
贾充恍然,也跟着笑了起来,冲着荀勖点点头,表示收到了荀勖的善意。
曹纂的父亲曹休和他的父亲贾逵一向不和。石亭之战时,曹休大败,亏得贾逵率军驰援,才幸免一死。但曹休不仅不感激贾逵,反而命令贾逵为他捡拾丢弃的兵仗,被贾逵严辞拒绝。
两人因此互相指责,一直闹到天子面前。
石亭之战后,曹休、贾逵先后病逝,恩怨却延续了下来。贾充之所以被外放汲郡,和曹肇、曹纂就有一定的关系。
此刻听到曹纂吃瘪,贾充心情大好,对这场演习也关心起来。
演习已经到了尾声,曹纂见形势不妙,不得不亲自上阵,带着部曲猛冲猛打。倚仗着他个人的强悍武力,以及部曲的战斗力,总算挽回败局,最后判为平局。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在曹纂出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败了。
作为一营校尉,在这种规模的战斗中亲自上阵,本身就证明了他的指挥能力有限,只是一名斗将,而不是真正的大将。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夏侯渊。
夏侯渊带着亲卫去补鹿角,结果被刘备率部攻杀,导致汉中大败。
贾充已经能猜得到,曹纂就算不被罚俸,也会被天子骂一顿。
正想着,他就看到曹纂腋下夹着头盔,匆匆走来,“噔噔噔”上了将台。
一个声音从头顶飘了下来,声音不大,但很镇定。
“王卿,你对步兵营的表现如何评价?”
“进步明显,但仍须苦练,否则很难达到陛下的要求。”
贾充知道先发话的人是天子,一边凝神倾听,一边转头看向荀勖。
荀勖笑而不语。
贾充很想问,却不敢放肆,只好先忍着。
天子又道:“那好,先听听步兵校尉的自我评价,然后再听王卿点评。”
“唯。”
紧接着,曹纂开了口。“这几日,臣着重练习阵型,力争做到进退有序,在战斗中也能保持配合。从今天的演习来看,阵型的作用很大,只是将士们的个人体力有限,维持的时间不够。一旦久战不胜,就会被对方压制。下一步,臣打算半日练阵型,半日练体力。请陛下十日之后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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