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曹芳照例行去皇后甄瑜舱里坐一会儿,说几句闲话,再回自己的船舱休息。
甄瑜有孕在身,按照太医的吩咐,是不能侍寝的。曹芳这么做,更多的是前世带来的习惯。
可是在甄瑜看来,这却是难得的恩宠,让她有强够的信心去克服怀孕带来的所有不适。
虞太后对此大加赞赏,只不过出发点不同。
可能是因为自身的遭遇,虞太后坚定地认为皇后的人选关乎国运,维护皇后的地位就是维持政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天子应有的本分。
至于这句话是不是有嘲讽先帝的意思,大家默契的不去理会。
来到皇后舱室,曹芳不仅见到了甄瑜,见到了虞太后,还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王浑的妻子钟琰。
她收到皇后的书信后,刚刚从洛阳赶来,第一时间拜见皇后。
正好虞太后也在场,与她攀谈了几句,对她的谈吐、学识非常赏识。
见到曹芳后,虞太后开门见山,要召钟琰入职长乐宫。
钟琰之前已经辞了后宫的差事,现在再入职后宫不太合适,难免让人轻视皇权。这次是以皇后私人密友身份来的,并不会安排差事,以维持皇权的体面。
只是如此一来,进出后宫多少有些不方便。
有了长乐宫的官职,情况就会好很多。
曹芳也没太在意。
说实话,他从来也没觉得皇权的体面在于某个人。钟琰再有身份,也不过是颍川钟氏的一个支族子弟,又已经出嫁,还能比得上颍川陈氏家主陈泰影响力大?
陈泰不肯受命,他都没太放在心上,何况钟琰。
之前能给皇后面子,同意召钟琰前来,现在自然也不介意顺水推舟,给虞太后一个面子。
“母后慧眼识人。”曹芳奉承了一句,笑着答应了。
钟琰有些兴奋,向虞太后和天子谢恩。
她从洛阳赶来,下车伊始就得到了太后的赏识,入职长乐宫,也算是传奇了。
“不过他们夫妻小别数月,母后还是让他们先团聚几天再入职吧。”曹芳叹了一口气,有些自责。“大军征伐数月,将士们不仅要受征战之苦,还要与家人分离,实在不容易。”
虞太后点点头。“陛下能有这样的同情之心,更不容易。”
钟琰惊讶地打量了曹芳两眼,怦然心动。
她原本以为曹芳只是说几句场面话,以示自己对将士的关爱。可是从曹芳的脸上和眼中,她感受到的却是一片真诚,看不出半点虚伪。
曹芳是真的怜惜将士,并非只是流于言辞。
怪不得他能击退诸葛恪,连战连胜。
天子如此关心普通将士,将士们自然奋勇争先。
说了几句闲话,曹芳起身告辞,回到自己舱里。
张华已经准备好了需要处理的公文,正站在舱外远眺,顺便放松一下心情。听到脚步声,他收回目光,迎了上来。
曹芳停住脚步,看了看张华刚才眺望的方向。
“看什么呢?”
张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臣刚才观湖有感,偶得两句,正想着怎么敷衍成文。”
曹芳也笑了。“念来听听。”
张华连忙推辞。“臣之浅陋言辞,岂能污陛下耳目。陛下,中护军刚刚来过,说是想和陛下说说江东的事。”
曹芳听了,不敢大意,立刻让张华去召钟会。
他进舱坐了一会儿,钟会就匆匆赶来了,喜气洋洋。
见礼完毕,钟会入座。
“陛下,臣以为可派兵夺羡溪,断孙权后路,然后再夺濡须。皖城大败之后,兵力损失既多,士气亦低,一旦羡溪失守,江东有崩溃之势。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不得不退。如此,濡须便成孤城。”
曹芳看过地图,看了两眼,却没说话。
钟会的建议不能说不好,步步紧逼,不给孙权喘息的机会。仅就战术而言,的确是上策。
但他却有另外的担心。
“士季,若孙权暴毙,谁会继位?”
钟会不假思索。“孙和。他既有储君之名,又有江东世族支持,非孙霸可比。”
“那孙和继位之后,会向我大魏称臣吗?”
钟会思索了片刻。“陛下是想留着孙权,逼他投降?”
“你觉得可行吗?”
“可以试试。”
“那就劳烦你拟一份诏书,劝劝孙权。”
“唯。”钟会领命,躬身退出。
曹芳安坐不动,盯着案上的地图,思绪却有些乱,甚至有些不安。
之前在听韩综讲述江东士族打压武人时,他就有这种感觉。
虽是敌我,但钟会、王浑等人明显更认同陆逊等人,更愿意维护陆逊的名声,而不在乎韩综是否委屈。在他们看来,陆逊及依附他的江东士人打压武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什么好指责的。
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做的。
五子良将的后裔虽然比江东十虎臣的子弟稍微好一些,却也没好到哪儿去,同样受到了士族的打压。只不过如今他执政,重用宗室、名将子弟,又刚刚杀了一批人,他们才不敢表现得那么明目张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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