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师倒在地上,蜷缩成虾。
曹芳这一脚很重,让他有一种快死的感觉,比被人用刀在脖子上比划还要真切。
我可能真的要死了,他想。
从天子的一举一动来看,天子杀心强烈,基本没有放过他的可能。
这是他们之前完全没有想过的问题,一向懦弱的天子为何变得如此暴烈?是紧张过度,导致情绪不稳,还是多年的隐忍突然暴发?
不管是哪种原因,都让人不寒而栗。
疯子是可怕的,一个手握大权的疯子更可怕。
怎么办?
不仅是司马师慌了阵脚,一旁的钟会也被吓得一激灵,险些被嘴里的饼噎住,盯着天子背影的眼睛瞪得溜圆。
这真是我认识的天子吗?
钟会还没想明白,突然觉得一阵寒意,定睛一看,天子正转头看了过来,手里提着长刀,杀气腾腾,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腿一软,“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手里的饼和水洒了一地。
一旁的卫士连忙上前,将钟会扶了起来。
“钟尚书累了,你们好生照料,不要让他乱跑。”曹芳收回目光,冷冷的说道。
他心情很不好,对钟会也很不满,不排除一怒之下连钟会也砍了的可能。
卫士们听出了天子的不快,不敢大意,将钟会带到阵中。
脱离了天子的视线,钟会才缓过劲来,伸手往怀里一掏,却没找到手绢。愣了片刻,才想起昨天将手绢扔了,还没准备新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看着袖子上那醒目的汗渍,他一声轻叹。
养名多年,一朝坠地。这要是传出去,会被人笑死。
钟会再次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曹芳,心情很复杂。怨恨之余,他又意识到必须有所改变,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司马师就是前车之鉴。
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曹芳不知道钟会在想什么,他现在很焦灼,根本没心情关注钟会。
夜幕降临,黑暗像无边无际的猛兽,笼罩了大石山,也将他包裹在其中,让他喘不过气来。
在他看来,这头猛兽就是洛水北岸的司马懿。
比起司马懿这成了精的老狗,司马师最多算是初具爪牙的小狗,看似凶相外露,实则色厉内荏,不堪一击。他能做的也就是蓄养死士这样的粗活、糙活,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还要看司马懿的。
你真以为司马懿不知道他养死士?天真。
司马懿只是装不知道,看你小子怎么折腾而已。
他不喜欢司马懿,但不代表他会轻视司马懿。不可否定的是,在诸葛丞相星落五丈原之后,司马懿就是这个时代最强的权谋大家,没有之一。
面对这样一个人,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钟会说,司马懿当着他的面表示要斋戒、沐浴,明天起程,最迟后天到达高平陵。
听起来很合理。
高平陵离洛阳九十里,每天行军四五十里,正好需要两天。
可是正因为很合理,听起来就不合理。
首先,司马懿按行军的速度算,是要带着军队来吗?
如果是来请罪,他带军队干什么。如果不是请罪,他又想干什么?
其次,他对钟会说两天,就一定是两天吗?
司马懿的成名战,就是从宛城长途奔袭新城,八天行军一千二百里,平均每天一百五十里,打了孟达一个措手不及。
不可不防。
曹芳抬头四顾,有些后悔。
昨天接受桓范的建议,跟他一起去许昌就好了。现在不仅没多少可用的兵,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不是曹爽、曹训那样的蠢货,就是钟会那样的世家子弟,脚踩两条船,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皇帝。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就算现在想走也未必来得及。
司马师的一千死士就在山下守着,还有骑兵,想逃都逃不掉。
曹芳强自镇静,思索了片刻,叫来许仪。
“做好夜战的准备。”
许仪看了看山下。“陛下是担心他们夜袭?”
曹芳点点头,又道:“不止是他们,还可能有从洛水赶来的司马懿,或者其他人。”
许仪面色一变,想了想,又道:“司马懿的部曲虽然精锐,数量却不多,来的可能性不大。”
曹芳诧异地看看许仪。“你这么有把握?司马师可是突然冒出来三千死士。”
许仪尴尬地笑笑。“陛下,虽说这三千死士的确有些突然,却也不是无迹可循,只是之前没人会想到他们会如此丧心病狂罢了。”
曹芳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说?”
许仪更加窘迫,憋了半天才说道:“陛下,这些死士应该是司马师任中护军时在禁军中招募的。司马师任中护军前后不过三年多,能收买的人心有限,谈不上深谋远虑。能被他收买的人,大多是不得志,或者与大将军兄弟有嫌隙的人。这样的人很多,并不难猜到,只是没人愿意说破罢了。”
曹芳恍然大悟。“所以,其实并不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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