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缉匆匆回宫,将与毋丘俭见面的结果告诉了曹芳。
曹芳大喜,悬在心里很久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不仅先帝诏书的事子虚乌有,就连屠城的事都不确切。严格来说,只是杀了七千多十五岁以上的男子,以摧毁辽东的兵源,并没有屠城。
当然,七千多人也是人,本不该杀。
“卿辛苦了,早点休息吧。”曹芳笑嘻嘻地说道。
张缉躬身请退。“时辰不早,陛下也早些休息,不可过于辛劳。”
曹芳笑而不语。
时辰的确不早了,但他却不想睡。此时此刻,他不仅不困,反而非常精神,斗志昂扬。
目送张缉离开以后,他转身叫来了尹大目,让他去找两个当值的虎贲,陪他一起去隔壁看望太傅司马懿。
这口气,他忍了很久了,今夜非出了不可。
一会儿功夫,尹大目回来了,说许仪已经准备好了,曹芳随时可以过去。
曹芳很满意,让尹大目取了一壶酒来,又带了一些肉脯、点心,几乎横着出了昭阳殿。
来到隔壁小院,许仪和另一个身材雄壮的虎贲已经在小院门口等着。
曹芳看着眼生,一问才知道,这虎贲竟是典韦的孙子典震,也是武卫营的后裔。和许仪一样,典震之前也被排挤在武卫营以外,在中坚营做一个普通都尉。
之所以比许仪情况好一些,是因为他的父亲典满从小就养在宫里,文皇帝时入仕为郎,官至都尉,封关内侯。有了这样的基础,典震才能在中坚营做一个都尉。
他和许仪是两辈人,但年龄却相差不大。因为那一份关系,往来也算亲密。
这次许仪重掌武卫营,召回了许多武卫营将士的后裔,典震也在其中。
“陛下,臣等陪你走一趟。”许仪说道。
曹芳求之不得。虽说这两人的武艺比不上许褚、典韦,却也算是高手,再加上这身板,看着就威猛,有排面。
许仪越来越机灵了,果然自信的人更容易成功。
司马懿匆匆从里面走了出来,司马昭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帮司马懿整理衣服。他们看起来有些狼狈,应该是刚被从床上叫起来的。
时辰不早了,月已中天。
“太傅,朕没有打扰你休息吧?”曹芳笑嘻嘻的说道。
“岂敢,岂敢。”司马懿无奈地苦笑道:“老臣觉浅,本来也睡得不多。长夜漫漫,能与陛下促膝而谈,也是人生快事。”
“这样就好。”曹芳一边向里走,一边对尹大目使了个眼色。尹大目会意,将手里提的酒和肉脯之类的都塞到司马昭手里。
司马昭忙了一天,侍候司马懿睡下之后,刚刚闭上眼睡着,又被人叫了起来,心里要有鸡毛有多鸡毛,却不敢发作。看着尹大目塞过来的酒肉,强笑道:“陛下有赐,臣父子真是受宠若惊。”
“朕深夜来向太傅请教,岂能无酒无肉?宫里条件有限,款待不周,今天给你们打个牙祭。”
“谢陛下,谢陛下。”司马昭一边谢恩,一边将酒肉递给站在阶下的妻子王元姬。王元姬接过,转身去了东南角的小厨房。
曹芳与司马懿到堂上就座,司马昭趴在地上,有些手忙脚乱的生火。
正月的夜里还是很冷,堂上又是开放空间,没有火塘根本不行。
看得出来,司马昭以前没干过这活,急得一头汗。
曹芳拢手而坐,静静地看着司马昭忙碌,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久闻太傅有佳儿,以司马师为最。朕之前还不信,现在看来,仅就能力而言,司马师的确更胜一筹。”
司马昭面红耳赤,却连头都不敢抬。
司马懿面色平静。“陛下谬赞,愧不敢当。老臣教子无方,长子有才无德,大逆不道,已然伏诛。次子虽然忠孝,却才能有限,不堪服侍陛下,只能留在身边养老了。”
曹芳笑笑。“太傅年逾七十,子孙满堂,还怕没有人才吗?”这时,身后的室内传来轻响,有人小心翼翼的翻身。他轻轻侧头,听了听。“常言道,老来子最为聪明,钟会便是眼前明证。太傅最得意的儿子是柏夫人所生的司马伦吗?”
西室立刻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司马懿躬身道:“司马伦尚在童蒙,并无早慧之征,岂能与钟会相提并论。”
西室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有人怒而捶床。
曹芳忍着笑。“那已经成年的子孙中,谁最优秀?朕当拔而用之。”
“谢陛下厚恩,只是老臣待罪,不敢承受。且容老臣将功赎罪,反省以往得失,重新教导子弟,然后择可用之人,供陛下驱驰。”
曹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太傅谦逊,明进退之义,令人叹服。世间人都说诸葛如龙,司马如虎,只知嘲弄太傅畏蜀如虎,却不知太傅才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对手。就算是诸葛亮这样的奇才,面对太傅,一样无计可施。”
正在拨火的司马昭手抖了一下,刚刚吹起的小火苗又灭了,只剩火星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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