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毋丘俭进殿,拜倒在面前,曹芳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
毋丘俭可能是目前最值得信赖的将领。不管他的身份是什么,毋丘俭背叛他的可能性都不大。
毋丘俭是先帝的东宫旧臣,仕途也和这个身份息息相关。可能是因为门第不高的原因,即使是东宫旧臣中,他也是最受先帝器重的那个。
就连讨平辽东的大功本来也是给他的,可惜他实力不够,未能成功,先帝不得不请司马懿为将。
这个实力一方面是指能够指挥的兵力,另一方面是指个人能力。当时的毋丘俭已经崭露头角,却还不具备统帅数万大军灭国的能力。
如今又过了十年,他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数年前灭高句丽,彻底平定辽东,因功迁左将军,又转镇南将军,领豫州刺史,假节监豫州诸军事。
这简直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如果不是从桓范口中知道毋丘俭就在豫州,曹芳还真想不出有什么破解之道。毋丘俭虽然未能赶上行动,但他的存在给了司马懿足够的压力,对司马懿壮士断腕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所以实力未必要用,但一定要有,否则没人会把你当回事。
曹芳最不理解的地方就是曹爽为什么不接受桓范的建议去许昌,借助毋丘俭的力量,与司马懿对峙。他也放想过,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向司马懿投降,最后家破人亡。
可能是他也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太过分了,无法得到毋丘俭的认同。
就算曹芳深居内宫,也知道曹爽干了不少混账事,看他不爽的可不仅仅是司马懿、蒋济等老臣。
与桓范聊了半天,略微知道了一些当年的史事,此刻的曹芳已经知道了一个事实:政治很复杂,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简单粗暴解决不了问题,只会把问题搞得更复杂。
从现在开始,他要学会从一个帝王的角度看问题。
曹芳弯腰扶起毋丘俭。“五百里驰援,辛苦将军了。”
毋丘俭大声说道:“臣为大魏之臣,受先帝大恩,理应为大魏效忠,为陛下效力,平叛乱,诛不臣。”
他的声音太大,曹芳吓了一跳,随即又笑了。“将军壮勇过人,甚好,甚好。”
毋丘俭也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吓着了天子,连忙降低了音量,解释道:“臣自奉先帝诏书统兵,于今十三余载,日夜与将士为伍,枕戈待旦,不肯有丝毫疏忽,说话的声音也不知不觉就大了。惊着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无妨,无妨。”曹芳心道这货虽是武装,也会给自己加戏。我说你一句声音大,你解释这么多干啥。“这才有将军的样子嘛。要是军中将领都羽扇尘尾,谈玄说道,朕可就真的睡不安了。”
毋丘俭一怔,神情有些尴尬。
在来和路上,他刚刚向钟会请教了玄学,怎么这么快就传到天子耳中了?
钟会也很意外,随即将目光转向了桓范。
不用说,肯定是桓范这老夫子在天子耳边嘀咕,诋毁玄学名士。
桓范不知道钟会和毋丘俭的心思,却对天子的态度非常满意。他正想提醒天子呢,毋丘俭虽是先帝器重的旧臣,却和夏侯玄等人交往甚密,没有做名士的才,却有做名士的心。
用他可以,却必须时时敲打。
看来天子是和自己想到这一起去了,这是好事。
曹芳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引出几个人内心这么多戏,自顾自和毋丘俭交谈了几句,便决定按计划起程。
从正月初六出城开始算,他已经离开洛阳九天了,也不知道洛阳乱成了什么样子。现在归心似箭,只想早早回到洛阳城,回到宫里,睡一个安稳觉。
其他人也早就等不及了,诏书一下,立刻起程。
连续几天没能好好休息,上至太后,下对普通郎官,都疲惫不堪,无精打采,看起来就像一群难民,还不如加续急行军了四五天的屯田兵精神。
曹芳邀太尉蒋济、司徒高柔同车。
蒋济、高柔坚持推辞。
曹芳最后说,三公坐而论道,朕有些话要和你们说,请二公不要推辞。
蒋济、高柔无奈,只得上了车。
曹芳坐的车是天子专用的大车,由六匹马拉着,装饰华丽,车内很宽敞,不仅能坐,还能躺着,接见大臣也不在话下。
只是蒋济、高柔心虚,不敢真与天子坐而论道,只敢跪在一旁。
曹芳盯着他们看了又看,一声叹息。
这些都是他敬重的名臣,可是现在却成了他的敌人,至少在他们心目中如此。
他已经知道了郭芝、王观为什么会铤而走险,这两位的态度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按照他的本意,那当然是斩草除根,全部杀掉,以绝后患。
但是他又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杀了他们,只会激起更多的仇恨,到时候不管他是不是曹氏血脉,都会被废掉。
曹丕、曹睿血脉单稀,曹操却有很多儿孙,随便找一个出来,都是比他更有资格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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