濡须开战,曹芳更加忙碌,研判战报成了每天的必修课。
两百里外,消息滞后一到两天,遥控自然不可能,也没必要,但预判战场形势,却成了考验包括曹芳在内的每个人的最佳机会。
惊喜天天有,大小各不同。
最开始两天的战斗最为紧张。
陆抗指挥两万吴军猛攻魏军沿江营垒,兵力优势既大,又有战船从江面发起远程攻击,攻势凌厉。
魏军抵挡不住。
一个营坚持了半天即告失败,被陆抗击破大营,俘虏了包括校尉在内的将士数百人。
另一营苦战一日,坚持到天黑。在毋丘俭的接应下,趁夜色放弃了沿江大营,退到后阵。
当天夜里,陆抗组织勇士袭营。
亏得毋丘俭有准备,没让陆抗占到便宜。
尽管如此,一天丢了两个营,伤亡被俘虏近千人,还是让曹芳有些紧张。
但蒋济却很意外,对战况保持乐观态度。
他对曹芳说,虽说魏军陆战有优势,但大部分优势在于骑兵。仅就步卒而言,以山越兵为主力的吴军更善战。
在近十倍的兵力差距下,两个大营能坚持一天时间,而且有一半人全身而退,说明毋丘俭的准备是充分的,只是不够完美而已。
只要能保持住这个势头,最多第三天,毋丘俭就能稳住战线。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第二天,魏军又丢了一个营。
但毋丘俭安排了侧翼掩护,文钦和郭淮各率一部骑兵威胁吴军两翼,迫使陆抗不得不分兵增加两翼的阵势厚度,前锋的攻击力度骤减。
虽然他最终取得了胜利,却让魏军从容撤走,还一把火烧了大营。
陆抗苦战一日,只得了一个烧为白地的空营,什么战利品都没捞着。
从第三天开始,双方就进入了拉锯战。
魏军依靠营垒优势,与吴军反复争夺阵地,并针对吴军的特点不断改进战术,利用抛石机对吴军进行超远程打击,利用连弩对吴军进行近距离杀伤,利用骑兵对吴军进行突袭。
总而言之,是越打越精,越打越顺手。
吴军的伤亡在增加,战线却迟迟无法取得突破。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曹芳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毋丘俭掌握了防守的精髓,只要钱粮、军械充足,不需要额外的支援也能稳住战线。
而吴军没有骑兵,不敢远离大营作战,对濡水的威胁几乎为零。从巢湖到濡须的水道畅通,粮草、军械可以及时运到前线,毋丘俭有恃无恐。
这时,钟会之前的提议再次成为讨论的热点。
孙和赶到濡须大半个月,至今没有宣布继位,很可能是心虚了。
如果能趁此机会重创吴军主力,造成江东内忧外患,是有可能逼迫孙和签城下之盟的。
钟会本人则提出了新的建议。
他认为,陆抗攻击受阻,很可能会另寻出路。
可能之一,就是重夺皖城。
如果他分出三五万人,突然袭击皖城,威胁可能比强攻毋丘俭的大营还大。
诸葛诞只有一万人,又要筑城,又要安排新迁来的屯田兵开荒,精力分散。一旦疏忽,被吴军打个措手不及,皖城很可能得而复失。
那两个多月筑城的辛苦不仅白费,还便宜了吴军。
就连刚刚迁去了屯田兵都有可能成为吴军的俘虏。
曹芳觉得有理,随即命人进行推演。反复讨论后,采取了两个措施。
一是派人通知诸葛诞,让他小心戒备,多派斥候,沿江警戒,严密监视吴军动向。
二是委任平吴将军郭淮领庐江太守,移驻石亭,接管刚迁来的屯田兵,丈量土地,准备开荒,同时进行训练,随时准备接应诸葛诞,增援皖城。
庐江太守原本是文钦,但文钦和诸葛诞不和,又舍不得眼前的立功机会,不肯回皖城。曹芳顺水推舟,将他的庐江太守转给了郭淮,也算是对郭淮前一段时间战功的酬赏。
如果郭淮能保持这种积极的状态,战后就是正式的庐江太守,身处对吴作战的最前线,而且是军政一把抓,有极大的独立性。
事实证明,钟会的判断非常准确。
没过几天,诸葛诞就传来消息,他派出的斥候在江边发出了吴军的战船,及时发出了警报。他一边加紧城防,一边派人在皖口大张旗鼓的备战。
吴军见无机可乘,悻悻而返,主力甚至没有进入皖水。
收到消息后,钟会说,不出意外的话,管辂很快就会有消息来了。
——
孙和、朱据相对而坐,神情严肃。
毋丘俭、诸葛诞守得严实,没给吴军哪怕一点机会。就算朱据派出了陆抗,也只是在一开始取得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战果,很快就陷入了苦战。
朱据也因此受到了牵连,越骑校尉吕据公开质疑朱据推荐陆抗担任左部督,负责进攻毋丘俭不妥,有结党的嫌疑。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他再次提及合肥之战。
合肥之战受挫,留略、丁封阵亡,孙峻率领的解烦兵三千余人突入城中,因后援不继而全军覆没,陆抗却全身而退。从事后的复盘来看,正是陆抗的撤退使郭淮率领的骑兵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接冲击了留略和丁封的阵地,并进而导致进攻的全面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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