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说完,起身告辞。
郭淮本不想送,奈何夫人王智一直盯着他,只好起身,将王凌送到门外。
分别之际,王凌伸手按在郭淮肩上。“伯济,大丈夫能伸能屈,不可一味逞强。你这次只是暂时免职,并未削爵,是天子顾念旧情,也给我们几个老臣体面。”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郭淮的嘴角抽了抽,终究还是没吭声。
看着王凌上了车,辚辚远去,郭淮返身进门,缓步而行。
郭统快步迎了上来,看了一眼王凌离开的方向,吁了一口气。“阿翁,你回来就好。阿舅自从做了太尉,威势越发逼人了,我都有点怕他。”
郭淮啐了一口。“没用的竖子,亏你还是跟着老子在战场上厮杀过的。”
郭统也不恼,摸摸头,嘿嘿笑道:“阿翁,这里是洛阳,不是战场。真要是战场上提刀砍人,我自不惧。可是这洛阳城里风云变幻,一个赛一个的心眼多,可比战场上凶险多了,我不能不惧。”
郭淮停住脚步,盯着郭统看了又看。
郭统是他的长子,从懂事起就跟着他征战沙场,不论是身手还是心智都还说过得去,否则也看不出这洛阳城里的诡谲。能让他心生畏惧,看来形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说来听听。”郭淮背着手,缓缓向前。
“你待会儿问表兄吧,他比我清楚。”
“哪个表兄?”
“公渊。”郭统抬头看看天色。“再过一会儿就该到了。”
郭淮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有些得意。
他知道王广现在是北军教习,与天子走得近。王广肯来他出狱后的洗尘宴,说明天子没有继续针对他的想法。
至于是不想还是不能,他更倾向于后者。
作为四世老臣,他不仅是文皇帝曹丕的东宫旧臣,更在关中、陇右深耕了三十余年,岂是刚刚亲政的天子可以撼动的。
至于说他纵敌,更是无稽之谈。
当初夏侯渊败亡,武皇帝曹操没说是他的责任,却说夏侯渊是白地将军。
至于曹真、曹爽父子,郭淮连评价他们的心情都没有。
如果不是宗室,他们连和他比肩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指挥他了。
上了堂,父子夫妻共坐,说些闲话。
郭淮的心情不错,问些朝野的事情,尤其是东南方向的军事。虽然不情愿,但他也清楚,再想回到西北是不太可能了,只有听王凌的安排去扬州。
与王凌一样,他征战一生,不甘心官止前将军,爵止亭侯,还被人认为是东宫旧臣的关系。
说着说着,天色渐渐黑了,王渊却一直没出现。
郭淮的心情慢慢往下沉,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撑不住。王智看出了他的不快,示意郭统派人去看看。郭统刚起身,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王广、王明山兄弟并肩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拱手致歉。
“姑父,姑母,来迟了,惭愧惭愧。”
王智如释重负,郭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公渊百忙之中拨冗而来,我已经很感激了。”
“唉,今日演习,双方打得激烈,谁不肯认输,最后复盘时还吵了起来。说得热闹,一时忘了时辰,还请姑父恕罪。待会儿多敬姑父几杯,以表歉意。”
郭淮哈哈一笑。“谁和谁对阵?”
“步兵营和武卫营。”王广洗了脸,入了座,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
今天的演习是一个简单的对阵,步兵营、武卫营各出两百人,演阵小阵型的变换、对攻,本以为很快就有结束。不曾想,双方都打出了火气,谁也不肯放弃,演习的时候就擦出了火花,复盘时更是口水横飞,纷纷指责对方不按约定好的规矩,盘外出招。
郭淮一听就很诧异。“步兵营能和武卫营不分上下?”
在他印象中,别说步兵营,北军五校都是摆设,从汉末就是如此。
王广笑了。“姑父不熟悉洛阳形势,不知道如今的北军已经脱胎换骨,不仅规模扩大,训练也很精整,胜于当年的北军八校。”
郭淮更加吃惊。
北军五校本是八校,初创于汉武帝时期,但那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汉武帝征伐四夷就是北军八校的战功最直接的体现。
短短几个月,他们就能将闲散的北军五校训练成能开疆拓土的精锐?
王广嘿嘿一笑。“我们是接照诸葛亮的练兵之道训练的,而且更进一步。姑父,恕我狂妄,现在的北军遇上同等兵力的蜀军也有一战之力。如果不是诸葛亮本人指挥,我们甚至有战而胜之的机会。”
郭淮不吭声了。
他是和诸葛亮对阵过的人,清楚诸葛亮指挥的蜀汉军战斗力有多强。
他盯着王广看了两眼。“看来你这教习很称职啊。”
王广连连摇手。“不是我这个教习称职,是天子驭将有道,诸将人人争先,这才日新月异。”
“公渊,莫急。”王智劝道:“大家都饿了吧,一边吃一边说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