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州城是下等州,经济不繁荣,人口不多,平时司理院的案子,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外地商人叶大郎在大福客栈忽然暴毙,还是今年头一桩人命案子。
虞家香料铺子的虞姑娘所说的博山炉,钟司理至今还没有寻到。
大福客栈是离州城里最大的客栈,平时北上南下的很多商人都会住在大福客栈里。大福客栈开张也有些年头了,这左建右建的扩张,让大福客栈的格局有些许乱。
那晚住进大福客栈的人可不要太多,离州城里本地人来寻外地客商谈生意的也十分多,钟司理这几日连续盘问了那日所有来过大福客栈的人,仍旧没有头绪。
胡知州倒是淡定,一点压力都没给他,只让他好生查着。
胡知州是被剥麻,才被贬至的离州城,除非那位天子突然醒悟,胡知州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升官的可能。
那些政绩不政绩的,胡知州很不放在心上。
钟司理还是很认真。以前总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今儿这回来了人命案子,他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的要将事情的真相查清。
但查了几日,差役们都累了,案情还没有进展,钟司理怀疑,或许他查错了方向。
胡知州怎地就那么相信那虞姑娘的话呢?
可仵作也称,叶大郎没有任何的外伤,唇色呈红色,全身青紫,瞳孔散大,很明显是烧炭而亡的迹象。
离州城里没有什么案子,仵作也是卖棺材的店家兼职的。或许他也判断错了。
钟司理心想。
此时他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司理院附近的汤面脚店里,就着胡辣汤,啃着一张胡饼。
离州城是下等州,官吏的俸禄都不多。钟司理做了司理多年,也是两袖清风,没什么钱吃好的。
今日日头晒得厉害,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司理院附近,人更是少得可怜。
忽然在巷子的尽头,出现了一位戴幂篱的姑娘。
姑娘戴着青绿色的幂篱,下身是浅绿色的百褶裙,脚上则是一双杏色的绣花鞋。
钟司理啃着胡饼,心中想道,这位姑娘,衣衫的颜色倒是清爽。也不省得她的面容如何?是丑,还是美?
不过不管是美是丑,只要不走进他的司理院,便与他没有关系。
做了司理院的司理也有几年了,钟司理是见识过貌美的姑娘心狠手辣,而相貌一般的姑娘却十分善良。
坐在他旁边的白六忽然道:“司理,这姑娘,瞧着有些许眼熟呢。”
白六还没成家,最近正在相看,看哪个姑娘都觉得眼熟。
钟司理将最后一口饼子咽下去:“你昨晚又相看了?”
白六讪讪的笑:“司理可真是料事如神。”
话音才落,那戴着幂篱的姑娘袅袅走到脚店外,站停。
姑娘好像在打量他们。
白六顿时心跳如雷,昨晚相看的姑娘虽不貌美,但身段不错。但姑娘嫌弃他是个没有固定俸禄的差役。差役怎么啦?虽然没有固定俸禄,但查案的时候是很威风的!
却是在此时,姑娘将纱帘撩起,露出一张娇美的面容来。
不是昨晚那姑娘,但有些眼熟。
白六还没反应过来,钟司理已经沉声道:“虞姑娘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虞姑娘?
白六总算记起来了,这虞姑娘,不就是被胡知州另眼相看的那位卖香料的姑娘?
虞香珠亭亭玉立:“官爷,民女要报案。”
钟司理将铜板扔在桌上,急步走到虞香珠面前:“报什么案子?”
白六也从脚店里追出来,忽然见从巷道尽头,走来一壮汉。
壮汉朝他们径直走过来,看那壮汉的步子,一看就是练过的人。白六顿时心生警惕:“虞姑娘,那人你可认识?”
虞香珠用余光看了一眼:“禀官爷,那是我家的曾护院。”
虞姑娘竟然还用上护院了?
难不成,凶手去威胁虞姑娘了?钟司理顿时精神一振:“虞姑娘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虞香珠语气缓缓:“官爷,民女怀疑,有人想害民女。”
钟司理挑眉。
白六却清了清嗓子:“虞姑娘,你这怀疑,可有证据?”他能对虞香珠说这番话,还是看在胡知州对她另眼相待的份上。若是别人,他早就立威了。
“当然有。”虞香珠语气镇定,“民女曾合过一种香品,名为养疗香。此种香品熏时,有助病患尽早康复。不过此香昂贵,香料也稀缺,是以民女手中的养疗香并不多。叶大郎生前,曾从民女手中买过养疗香。后来他还特地来我铺子里说过,说他用养疗香甚好。可从他买养疗香,到他死的那日,不过才短短几日。按道理,他所买的养疗香不该用完。但那晚在大福客栈,我并没有在香罐中看到余下的养疗香。”
白六道:“或许他觉得好,将剩余的养疗香都熏了呢?”
虞香珠唇瓣微扬:“香品并不是熏得越多越好,有时候反而会过犹不及。”
钟司理看着虞香珠,眉头轻蹙:“所以,虞姑娘是觉得,那人将养疗香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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