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娘闻言,探头朝白婶子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栋新饰得美轮美奂的二层商铺的牌匾,店招牌前面的字被红布挡着,但后面漏出“香料铺”三字来。铺子前,有穿戴统一的店伙计在忙活,有个管事模样的人,正抱臂在一旁监督着。
叶青娘淡然地缩回身子:“还是虞师父家的铺子好,丝毫不张扬。”
白婶子也道:“太太说得是,如今奴婢瞧着,还是虞师父的铺子有底蕴。”
在一旁的丁婶子笑道:“就你会说话。”
叶青娘道:“虞师父的话很有意思,她只说了让麓儿将香料的用处发扬光大,却没有告诫麓儿,让麓儿不得将香料用在不好的地方。看来虞师父应是知晓了些什么。”
白婶子道:“太太,其实奴婢初见虞师父时,竟不觉得她十分年轻。”
叶青娘点头:“没错,虞师父的确比较稳重。也怪不得老爷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十年前,丈夫因为得罪了王贵妃而被剥麻,从朝中重臣被贬到这离京师千里之遥的地方来,怎么会心甘。只怕圣上宠爱贵妃,再做出些昏头的事情来。可当年那桩案子,二人平日里想了又想,将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推演了一遍又一遍,却丝毫没有头绪。
丈夫本已经心灰意冷了,觉得翻案无望,可谁能想到,与当年类似的案子竟然又发生在丈夫任上,并且还被一个年轻姑娘给破了呢。
见太太神情凝重,白婶子与丁嫂子没有再言语。她们省得,太太定然是又想起了这十年间的苦楚。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回到了知州府衙的后宅。
白婶子刚下车,看门的守卫便道:“白婶子,方才有人递来请柬,说是请太太去参加香料铺子的开业典礼。”
守卫呈上的请柬,精美异常,落款是赵氏香料铺的东家赵玉容。
白婶子想起来了:“太太,可是我们方才瞧见的香料铺子?”
叶青娘蹙眉:“老爷刚上任时是曾有商贾给他递请柬,但他都拒绝了,是以这四年并没有商贾再邀请老爷与我去参加此类的宴席,这赵氏香料铺的东家倒是稀奇。”
白婶子笑道:“或许那赵东家是想碰碰运气。”
叶青娘摇头:“将请柬退回去罢。”这些年丈夫一直战战兢兢,低调做人行事,与当地商贾、大族更是没有来往,便是想着有一日翻案时,清清白白的。
“是。”
白婶子亲自办这件事。
再度回到赵氏香料铺子时,那管事模样的人还在。
白婶子下了马车,走到那管事面前时,管事瞥了她一眼:“这位婶子,我们铺子里人手已经足够了。”
白婶子心中想着,还是要给赵氏一些面子的,便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管事正是赵牛三,见白婶子穿得很一般,当即拒绝了:“就在此处说吧。”
白婶子无奈,只得将请柬取出来:“抱歉,我们家太太是不会来的。”
送与知州太太的请柬非常独特,还是赵牛三亲自去送的,他原本以为能进去,可守卫的神情冷漠无比,只将请柬收下,让他离开。
这在解州城是决不会发生的事情。解州城里的那些官吏,哪个听到赵家的名头脸上的神情不立刻变得热切?
怪不得这胡知州来了离州城都四年了,这离州城还是下等州呢。
按照他们家公子说的话,天下繁荣的地方,必然是商业繁荣之地。
赵牛三见到请柬,神色立即就变了:“这位婶子,借一步说话。”谁能想到堂堂知州太太身边的下人,穿得竟是这般寒酸呢。
“不必了。”白婶子摇摇头,将请柬递到赵牛三手中,兀自便走了。
赵牛三脸色难看。
须臾后,青梨来传他:“牛管事,姑娘有请。”
虽说赵牛三被赵玉贤赐了赵姓,但平日赵玉容还是叫他原来的姓。
今日赵玉容与陆怀熙的城外之行没有成,昨晚陆怀熙便差了他的小厮张春来传话,说是要明日才去。
是以赵玉容今日一早便来了铺子视察进展。
请柬是她亲手写的。在赵家时,她是见惯了赵玉贤与官吏周旋的情形。如今她的铺子开业,她理所当然的认为,理应给知州太太请柬。
但凡只要是女子,就没有不爱香品的。
可递给知州太太的请柬被退了回来。
赵玉容坐在玫瑰椅上,双手交合,看着赵牛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牛三微微垂头:“姑娘,这胡知州与他的妻子,本是京师人士,京师人好香,理应爱香才是……此事容老奴再去查清楚。”这几日他是忙到飞起,既要忙着铺子的事情,又要忙着调查离州城里的事情。前两日命人调查官吏情况的册子,他只匆匆看了几眼。
“牛管事到底还要长些心才是。”赵玉容道,“毕竟我来离州城之前,我家阿兄说,牛管事本事了得,让我只管信任你。”
赵牛三仍旧垂着头:“姑娘,是奴婢的错,姑娘只管惩罚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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