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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矫情怪

何不同舟渡 羡鱼珂 2117 2024-11-18 20:13

  一路星夜兼程,很快便到了沥都府边界的小县城。

   章月回变得非常谨慎。

   不仅仅是对周围的环境,也对南衣。

   从离开沥都府开始,他就不再是一个赌徒了,他输光了所有的筹码,被迫金盆洗手,他的潇洒和超脱都烟消云散,他输不起了。他必须如临大敌地好好面对当下的每一刻。

   他知道自己是用了一种卑劣的方式把南衣抢到自己的身边,他怕南衣跑了,于是寸步不离地把她看牢在自己身边。

   他若是像往常那样死皮赖脸,倒也不奇怪了。

   可他只是闷头赶路,甚至都不怎么跟南衣说话。

   他分明抢到手了,反倒开始逃避。

   或许,这甚至都不是一个经过慎重决策才做下的选择,他只是在糟糕的局势中找到了一种他觉得能痛快一瞬间的方式。

   那一瞬间过后,才是真正的苦海。

   他们会在这个小县城里停留一宿,然后兵分三路出发,混淆追兵视线。这种境况下,也不可能宿驿站酒楼,只找了一处无人的民房,草草地歇一晚。

   即便在这么狭小的地方,章月回还是牢牢跟着南衣。

   “我去茅房,你也跟着我?”南衣好笑又好气地回头瞪章月回。

   他的脚步才猛地停下来。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不要乱跑。”章月回摸摸鼻子,目光心虚地看看脚尖。

   言外之意是,你别想逃,逃不出去的。

   南衣想澄清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

   她是一个守承诺的人,她知道这次交易让章月回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她会知恩图报,既然决定了,就和前尘往事一刀两断。可她也知道,他们忽然来到了这样一种关系里,这有多么的别扭。

   他不相信她,因为他并没有带走全部的她。

   南衣叹了口气。她不想跟他起什么争执。

   默默地转身往黑漆漆的弄堂里拐,回来的时候,看到章月回拎着盏灯笼在那里等她。

   见到她出来了,他什么都没说,自个慢慢在前头走,刚好能让烛火照到她脚下的路。

   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住在田垄边的两间茅草屋里,水房离他们的小屋非常远,晚上要洗漱的时候,总是需要走一段很长很黑的路。

   每个晚上,章月回都提着灯在田垄上等她。

   她裹着湿漉漉的头发,发上的水滴在田间泥土里,催开了那一季勃发的庄稼。

   然后,过了一年又一年,庄稼都枯死了,田也荒了,又有人回来,说这里今秋要十里丰收。

   于是他们重新开始犁地、播种,忙忙碌碌,哪怕心里都知道,这贫瘠的土地再也生不出绿芽。

   这又是一个无眠的夜。

   他们都强迫自己入睡,因为接下来将是连日不停的赶路,纵然躲得过追兵,身体也未必吃得消。

   可南衣清醒极了,无数的过往交替着在她脑海里掠过。

   谢却山现在如何了?应该安全了吧?涅盘计划到底是什么,宋牧川有把握能成功吗?

   这辈子,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这些人了?

   而她和章月回,能走到一个什么样的未来里?

   脑中乱糟糟地想着,倏忽间听到门咿呀一声被推开,有脚步声靠近了床侧,空气里掺进一丝浓郁的血腥味。

   黑暗中传来章月回的声音。

   “跟我走。”

   他的声音很急促,南衣听出了一丝异样,连忙披上衣服跟上他。

   章月回从后院牵了一匹马,和南衣两人一骑,悄无声息地离开。

   出了县城好一段距离,南衣才出声问:“发生什么了?”

   章月回沉声道:“我的人里出了叛徒,有人想把我们的行踪卖给岐人。”

   简单一句话,南衣从里头品出了悲凉。

   人心是最不可控的,树倒猢狲散。

   哪怕章月回选了自己最信得过的暗卫来护送,依然有人觉得他已失势,不如另择明主。

   又或者,那叛徒本就是完颜蒲若放在章月回身边的人。

   章月回再也不是那个无所不能、前呼后拥的归来堂东家了。

   南衣终于有了逃亡的实感,事情的失控速度远超他们的想象,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她忽然在这一刻彻底理解了谢却山的隐忍,他在用血肉之躯竭力阻止着每一种最坏可能性的发生。

   他们没有一个人敢拍着胸脯说,这时局里有什么万全之策。

   月色之下,马蹄踏过崎岖的山路,暮春的晚风还混着一丝凉意。

   忽然,林中一片惊鸟起,而章月回已经来不及勒缰绳了,马腿被藏在道路两侧的绊马索绊倒,一声嘶鸣,马上的人也被掀翻在地。

   这是一片陡峭的山坡,两人抓不到任何的支撑物,无法控制往下滚的趋势。一时间天旋地转,而章月回死死把南衣护在怀里。

   只觉尘土不断刮在面上,连眼睛都睁不开,只听沉闷的一声,章月回用整个身体撞在一棵古木上,这才让他们停了下来。

   章月回面上吃痛,但未出一声,紧接着山坡上便火光四起,追兵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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