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便不提这茬了,最近贼乱不休,此去一路实不太平,你去流云观把王综带上吧。”老太太沉呤一会,才道。
“王综,那人原来是藏进流云观去了,勤儿从前嫌弃他跟过朴儿,冷落他,将他气走了,这会儿叫他去救勤儿,这合适吗。”秦夫人不禁犹豫道,万一王综怀恨于心,从中作梗如何是好。
“是我安排王综去流云观,不曾亏待过,这人武艺好是其次,重情念好才尤为可贵,知人用人这一套勤儿不行,你也不行,放心,凭我恩义,他会听你吩咐。”老太太胸有成竹道。
“是,明理无过老太太。”秦夫人恭敬唱喏道。
“据来人报信说勤儿的罪名是,啊,老嘴不修,秦王府的人诬告勤儿对郡主大不敬,这位郡主会否就是那个缘宝郡主,你去了西安需先探问清楚才好,若果真是她,你去了倒也合适,看着朴儿的面上,她不至于为难你。”老太太作势自抽一嘴巴,又脸色凝重细嘱道。
“是。”
“然而,秦王府是出了名的魔窟,里面不知是什么样的禽兽在生事非,咱们也不能只是讲理,那边存心不讲理,嗯,秦王府只有皇上能治,可皇上那里咱又说不上话。早先年,你太公还在世那会儿,我们与晋王府有些面缘,老头儿他过世之后才渐淡。”老太太又指点道:“你不妨先去太原的晋王府求个情,王府里某个贵人的一封书信,哪怕随手一条帖,求得那是极好,其次求一面内勤铜牌吧。”
“这,这可管用。”秦夫人翼希问道。
“啊,尽人事而已。”老太太正走着神,待回过神又无奈的叹息道。
“老太太,媳妇求您要个人。”秦夫人言罢,侧目玉立一旁的丫鬟鲜妮,后者身子猛地一震,显为惊惶以极。
“哦,你要她吗,去做什么。”老太太问道。
“此行去往西安,走门路,接来送往不能免,遇上有些人不好财,唯好色,这丫鬟长的水灵,能派上用处。”
“嗯,是啊,那便带去吧。”老太太心里有些舍不得,她这年纪尤其念旧,可再好的丫鬟也不及亲孙儿之万一。
鲜妮当场软倒在地,秦夫人冷眼看她妖娆作态,暗忖:这丫头平时打扮花枝招展,必是心里不安分,要勾引男人。也罢,这一回且送她去做一回表子,那回来以后,破了瓜的身子就脏了,但凡体面点的奴才都不肯娶她,只配给庄子里的下人,从此眼不见为净。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鲜妮回到厢间,门口早已聚了一伙人,有来讨债的七嘴八舌说着话,她溺了水一般听不真切,只听清一男仆来求欢的那句:肥水不流外人田,姐姐好润的身子,岂可便宜了不相干的陌路人。
“走,都走开。”屈辱如洪流破堤一般瞬间就将她击的站立不稳,仿佛要抗拒着什么,她尖声怒吼道,双手使劲去拨开眼前。
“哎呦,你个贱人凶起来,还不知死活,平时嚣张不可一世,你也有今日吼。”
“怎么,银钱不还,你就,哎,哎呀,哎呀。小贱人,杀人要偿命,欠债要还钱。”有一个丫鬟嘴碎,话未说半句,那边一笤帚抡来,余众见此皆破口大骂,但见鲜妮嫩手紧握笤帚来回乱抡,细弱的腰肢如狂风柳摆,削瘦双肩起伏翻飞,已然状若疯癫。
“嘿嘿,偿命,姑奶奶命就在这,来偿,有本事来拿,拿命来。”
“哎呦,疯了,这贱人疯了。”
“早晚会疯的,现在不疯,早晚会疯的。”
“这般就下回讨钱吧,等她从西安回来,那时便成没人要的破布烂鞋,将来该有办法整治的,现在还狂什么,死都比那强,呵呵呵。”许是不敢跟疯子拼命,这伙人嘴里不依不饶,但终于退散开去。
等人走空,鲜妮身子酥麻,想找个坐,却不料两腿僵硬,一屁股摔坐泥地上,待要爬起,眼前模糊不清,抬手去捋面,手背兜不住那淋漓,稀稀拉拉盈落小袖,脸上有余渍挂嘴边,却是咸汤。
“我在哭,哭有什么用,佛祖在吗,救救我。”鲜妮心里在向佛祖呐喊,却得不到回音,这时一个念起:我去跳井。
她仿佛得了些气力,又迷迷糊糊站起来,又一个念头:我要化作厉鬼,我不甘心。
是夜,府内灯火星星,人声杳杳,鲜妮从梦里醒来,只觉浑身酸疼,肚子咚咚响似打鼓,却是错过了饭点,但没人来叫醒她,她又自怜孤苦,回味方才作梦,那是个好梦,有娘来给她梳头,说了什么,这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娘那天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还是,叫了我小名吗,我,我的小名是什么,对了,我本就不该叫鲜妮,这名是府里的那李老婆子给我取的,本不是我的真名。”鲜妮痛苦的回忆,怎么都没有线索,只怪那年她太幼小,还来不及记事。
她从衣柜子里找出那件红云朵白底长袖短衣,又一件为腥红色百褶皮裙,这全身一套原是她备为嫁衣,今夜她要穿上这件衣裙去作鬼,飞去见爹娘,问一问她的小名,还问为何狠心将她卖。还要回来掐死秦夫人,老太太也不能放过,还有那几个欺负我的贱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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