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几人吃完,李春风收拾好碗筷,还将食盒清洗干净,再又将院子打扫了一遍,直到谢玉堂说送她回去,这才给凌老头施礼之后,跟着谢玉堂出了精舍。
谢玉堂一直将她送到了江家院子前,才转身回去。
江文绚是先回来的,柳娘听说李春风又去了谢玉堂院子做打扫,便一直盯着门,听到外面有声音,先李春风一步打开了门,瞅了眼消失在夜色里谢玉堂的背影,将李春风拉进了屋子。
不等柳娘开口,李春风便非常详细的告诉了两人,她在精舍是干什么活的。
听得那什么扫屋顶蜘蛛网,打扫满院子的落叶,是谢玉堂做的,而擦柱子,劈柴,打水是刘虎做的。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悄悄的对视了一眼。
这么听来,力气活都是那两小子做了,自家闺女做的只是精细活。
好吧,这蜘蛛网都出来了,可想而知,那个院子,也的确是需要一个精于打扫的了。
李春风说完之后,喝了口水,做总结道:“爹,娘,我不累的,而且小少爷也说的对,他练那些什么拳什么掌的时候,我就可以坐旁边刺绣,他们那院子光线也很好,又有游廊,不会淋雨。”
柳娘轻叹了口气,道:“行吧,不过,要是觉得累,咱们就不做啊。”
自己这闺女她是最清楚的,别看着表面上温温柔柔很是听话,其实特别有主意。
逃难的时候,她才四岁,就敢去剥死人衣服给江文绚和江秋雨,这早些时候,明知道城西那边危险,却还是为了几文钱不惜冒险。
好歹,这在谢玉堂那里做事,安全性还是有保障的。
李春风点头道:“我知晓的,真的不累。”
说完,瞅着江文绚那神色,李春风唤了一声:“爹?”
江文绚笑了下,道:“爹是在想,那个凌师父,春娘啊,你说谢玉堂从学堂回去后,就一直练武?那个凌师父是怎么教的?还有,你觉得,那个凌师父是怎样的人?”
李春风想了下后,道:“嗯,小少爷是一直练武,凌师父说,让他拿竹竿扫屋顶,扫地,都可以当做练习,还有,我听虎牙哥说,晚上回去后,小少爷也要继续练,凌师父吗,也就是在小少爷练完的时候说两句,不过,他说的我听不大懂,我觉得凌师父是个好人啊,虽然他看上去凶,但是,我还是觉得他是个好人。”
后面那句,她还是用了一种强调的语气说的。
“那,你先头说,刘虎说的,那个院子那位师父要求的,什么人都不给进去?”柳娘问道。
这听着,不像是个好脾气的啊。
李春风道:“是啊,虎牙哥说,原本谢老爷是准备给那院子配两个丫头的,可是凌师父不肯,而且,凌师父喜静,那院子,没有凌师父容许,谁都不能进去,最开始有两个瞎闯的,凌师父直接将人给丢出去了。”
说着,李春风还做了一下演示动作,道:“就是这样,嗖的一声,从墙头给丢出去了,那墙我看了,可高了,有两米高呢!”
她那动作着实有些可笑,柳娘不觉笑出了声,道:“那你可得小心些,要是惹了他,你也会嗖的一声,被丢出去。”
李春风跺了下脚,道:“才不会呢,凌师父是好人。”
江文绚笑道:“行了,你说是好人,那定然是好人。”
好人不好人的不说,高人是一定的了!
谢清对谢玉堂这个孙子可真是下狠心培养啊,这是想要文武双全?!
李春风得意的哼了一声,对柳娘道:“娘,给我点针线,我瞅着那凌师父衣服袖口有些坏了,明儿我去缝上。”
“凌师父的衣服坏了?”柳娘有些惊讶的道。
以谢清的为人,这人都请到自家里住着,还让谢玉堂跟着一起住,没理由……
好吧,人家已经管吃管住,至于报酬,这也不知道啊。
的确没有让东家连衣服都给备好了的。
柳娘便转口道:“那,你看看,那衣服是不是旧得不能穿了,还有,那衣服是什么质地,若是粗布的,我们这里正好还剩下一点料子,娘给他做件褂子。”
李春风道了声好,又道:“还有绣花棚子,我带过去,候着的时候,我给娘绣打底线。”
柳娘本想说你不用这么累,休息的时候就休息好了,可看到李春风那神色,还是起身去拿了绣棚绣线还有针线。
拿了一块白色粗绢蒙进绣棚里,在上面描出花样,柳娘递给了李春风,道:“这个花样,你跟着娘绣过,也不用打底线了,你就自己绣出来,记住娘教的,熟悉手感。”
李春风道了声好,拿起东西笑道:“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爹娘多多努力,我要做姐姐!”
说完,抱着东西跑回自己屋子去了。
柳娘看着她背影,好一会后才察觉这丫头说的那句话背后的意思,脸不觉一红,道:“死丫头!尽胡说八道。”
江文绚牵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坐下,道:“柳娘,对不住。”
原本,他以为考上秀才,便能让她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可现在,却还是要让她们娘俩辛苦。
李春风不过一个九岁不到的女娃,以前在江家,便是他这种旁系的旁系,家中这个年纪的女娃,整日里都只知道到处玩耍,观春赏月。
柳娘轻握了一下他的手,道:“说这些做什么?我们做绣娘的,以前,我以前像春娘这么大的时候,整日里都在绣房里跟着娘练习,也没有什么玩耍的时候,再说,那时候,若不是你,我们娘俩早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了,现在这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时候逃难,虽然是她和李春风先救的江文绚和江秋雨,但是后来,要不是江文绚聪明机智,领着她们一起找小路,辨别流民,单就她们一个年轻寡妇一个稚龄女童,只怕早就被抓被卖或者羞辱致死了。
“好,好,以后,我们夫妻同心!”江文绚笑道了一声,又低声道:“要不,我们就应了春娘的好,再给春娘生个弟弟?”
柳娘脸色娇红,却是对着旁边的蜡烛一吹。
有风吹起,窗户似乎受不住力,啪嗒一声关上。
只有丝丝缕缕的月色从缝隙里透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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