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水流不急,水声一直是和缓的。
这哗啦哗啦的水声,在这夜半时分,就有些突兀了。
李春风下意识的走到了船边往河道中看去。
今天有云,星月之光不算亮,但好在有船边挑出去挂着的气死风灯。
李春风看到了,河道之中有人在奋力往前游。
只是,他手上好似还拖了一个人,身上的衣服又厚重,游到河中间,他便开始往下沉。
沉下去一点,他又拼命的扑棱着浮起来,没挣扎两下,便又往下沉。
来不及多想,李春风将蜡烛对船舷上一放,脱下披风和袄子,飞身跃下了水。
李春风打小就在水里玩,逃难的那些年,更是为了下河入湖捉鱼摸虾练了一身好水性。
她只划动了几下,便到了那男人面前。
那男人身形高大,身上穿的居然是盔甲!而且,还是那种一看就死沉死沉的盔甲!
他果然还带着一人,带着的那人身形虽然没那男人高大,但是身上裹着一件质地极好极为厚实的大氅,被水一浸,更是死沉死沉。
李春风伸手托住了那男人的下巴,同时示意他脱掉自己身上的盔甲和他带着的那人身上的大氅。
就这重量,你居然能从对岸游到这里,李春风也是有点佩服。
那男人摇摇头,示意不能脱。
李春风回头看了下到船边的距离,想着与其跟他纠结脱衣服,不如直接游过去。
深吸了一口气,李春风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在水里托住了那穿着大氅之人的腰,一边用力往上托,一边推着他往船边游去。
有了她的助力,男人顿时轻松许多,便只托着那人的脖子,带着他往船边游,拼着最后的力气,游到了船边。
李春风从水里探出头,一边踩着水托着那穿大氅的,一边示意那男人先爬上去。
这船边是船边,可到船舷那还是有一米多高的距离。
这男人身形高大,应该能够住船舷。
男人伸手……
还差一半。
李春风示意他放开那个穿着大氅的人,然后全力往上冲。
男人却有些犹豫。
正在这时,从船舷边伸下来一只手。
李春风抬头看去,烛光光圈里,露出了凌老头的脸。
他还伸手,往河对岸指了一下。
男人和李春风同时回头,就看到河对岸的远处,有一线火光亮起。
男人再不犹豫,伸手握住了凌老头的手。
凌老头微一用力,便将他给提溜了上去。
随后,那男人便附身下来。
李春风正准备尽力托起穿大氅的那人,就见那人眼睛眨巴眨巴,睁开了,一对好似溢着流光的眼眸看了李春风一下,随后,他自己伸出了手。
男人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在将他提起来的时候,李春风松开了手,握住了凌老头的手。
两人几乎是同时被拉上来。
上船之后,凌老头便吹灭了蜡烛,低声道:“跟我来。”
男人背起了穿大氅的那人,李春风则是赶紧拿起自己的披风裹上,再拿起了自己的袄子,跟着凌老头走。
凌老头带着几人到了和谢玉堂的那个舱房。
进了舱房后,凌老头对李春风道:“那边箱子里有衣服,你让他们换下来。”
说着他转身又出了舱房。
李春风默了一下,便快速的走到里间。
这间舱房她前日来送吃的时候进来过,知道谢玉堂的衣箱放那,就算没有蜡烛,房间里没有什么光亮,她也找的到。
打开衣箱,随手拿了几件衣服出来,借着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微光,李春风将衣服放在两人身边的椅子上,低声道:“可能有些不合身,你们先换上,小心着凉。”
“姑娘也尽快去换衣服吧。”穿着大氅的男人低声道。
他的声音虽然低沉,却依然带着一种少年人的清脆。
李春风微怔了一下,点点头,正转身准备走,舱房门打开了。
谢清跟着凌老头走了进来。
一进门,谢清便低声道:“可是裴家军?”
那穿盔甲的男人沉默了一下,低声应了声是。
谢清便对李春风道:“春娘,你去厨房拿些热水上来。”
凌老头则是道:“春娘,先回去换衣服!”
谢清啊了一声,忙道:“是啊,春娘,先去换衣服,小心些,别让旁人发觉了。”
李春风应了一声,快步出了舱门,然后将门给关上。
谢清这才回头,道:“我跟你们裴将军有旧,这样,我也不问是什么事,你们赶紧将衣服脱下来,我们想办法丢到别处去。”
“多谢。”那少年轻声道:“若是可以,请先生丢远一些,沿着河道往下,丢在水里就行。”
他说话之时,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没多久后,那个大氅和一件锦袍,以及一副盔甲便递了上前。
凌老头接过了那一堆衣物,转身出去了。
谢清快走几步,走到了窗户边,微微推开一线窗户往对岸看去。
远处那一线火光停留在了某处,聚集得越来越大后,便又往四周散开。
男子也上前一步,在谢清身边往那边看去,过了一会,低声道:“不瞒这位先生,我们是被人追杀,这些人跟这里的官兵有勾结,若是他们在河边找不到人,很可能会上船搜查。”
谢清神色微凛,微微思忖片刻,将窗户关上,低声道:“这个舱房是我孙子的,今儿我孙子正好有事,离开了这里,若是有人上船搜查,你们便假装是我孙子谢玉堂和我船上的护卫贺琦。”
自从运河开始走运粮船,这运河走船便会有个身份登记,比如这客船,便会有出发码头发的通行证,上面会写船上有多少人,男人多少,女人多少,身份如何。
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会去查这个东西,但像现在这种情况,官兵要上船来搜查,就肯定会对着这个通行证清点男女人数,核对身份。
男人轻点了下头,道:“多谢!”
谢清挥挥手,道:“不用客气,裴将军当年对我等有恩,这是应该的。”
声音微顿,谢清又道:“你们赶紧换上干净衣服,春寒水冷,别生病了。”
男人应了声。
又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待声音停下后,门被轻轻敲响,李春风低声问道:“老爷,可以进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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