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茂先是接过刘虎递过来的一角饼,吃了一口后,那脸色顿时变了。
忙将账本对胳膊下一夹,笑着去拿饼吃。
刘虎还出声提醒道:“哥,旁边有春娘炒的配菜,你夹点放饼里,更好吃。”
刘茂连声应好,也学着刘虎的,饼包了菜,再打了碗小米粥,然后坐在了胡大妈身边。
吃了两口后,他下意识的看了还在厨房里忙碌的李春风一眼。
胡大妈低声道:“可叫你知道,我们春娘可厉害着呢,这饼算什么,春娘开的酒肆和点心铺子,那在京城里可是勋贵府邸大户人家抢着要的!”
刘茂啧啧两声,又左右看看,低声道:“梅红呢?”
胡大妈往周围看了一圈,带了些惊讶的道:“先头还在呢,去哪了?”
“许是去拿东西了。”刘茂随口道了一声,几口将那饼吃下,便又去拿了一张。
李春风又去和了面,再又烙了几大叠,然后让刘虎先放着凉一下,再用包袱布装好,带着做干粮。
随后,她便和刘茂回到了会客室。
打开刘茂带过来的账本看了一遍,李春风轻吁了口气。
瞅着李春风,刘茂挠了下头,道:“这个,是不是账本做的不对?说实话,我是不大认得字,就是以前跟着将军手下的一个参谋学过一些,只那参谋死的早,我学的也不多,我们这一群人里,认字的都不多,这账本,是认字最多,算筹最好的厉山做的,是不是做错了?”
李春风笑道:“也没做错。”
就是,太过于简单粗暴了。
整个账本就几页,一年一页。
上面只写着麦子卖了多少钱,豆子卖多少钱,然后就是总数。
连个单价和收上来的田租粮食总数都没有……
不过,就看这硕大的一个字,三行便占了整页账本,还一半缺胳膊少腿。
能将这三个要素记录下来,便不错了。
轻咳一声,李春风拿起了笔,沾上了墨水,在账本后面的空页上开始写字。
一边写,她一边对刘茂道:“刘茂哥,我给你们先写好这些,到时候,你们只要填写上数字就可,这一行,意思是当年的亩产,就是,这一年,一亩地收了多少麦子,收了多少大豆,这个是写在最上面的,然后,这一行,是总共有多少田地,就是……”
声音微顿,李春风再看了下前面记的账,道:“刘茂哥,你们实际耕种和收取田租的地,比田契上要多吧?”
刘茂点头道:“是要多些,大约有将近三千亩的荒地,我们开垦了出来,不过,去年,我就将那些地里面的大半去衙门做成了田契。”
说着,刘茂从怀中掏出了一叠田契,接着说道:“当时去买的时候,走了一点关系,还是按照荒地价格买的,只合到两贯一亩,当时一共买了两千五百亩,用的是前几年收的田租里面的钱。”
这事是去年冬天开始下大雪的时候他去做的,赶上大雪成灾,衙门里的官爷也有些额外的想法,便收了他的买地钱,只前些时候才做了田契出来,昨日李春风说要查账,他便赶紧去拿了田契回来。
李春风不觉又翻了下前面的账。
这么一算,那不管粗糙不粗糙,这总数,是大概能对上的了。
李春风点点头,道:“那,另外的那些已经开垦出来的,若是可以,还是尽量买下,让官府出正式田契。”
声音微顿,李春风低声道:“如今河东路的情况有变,边军都开始调防,说不定后面就要开始清理这种隐田了,所以,这些得尽快处理,否则,一旦被查出来,那可是杀头的罪。”
这实际耕种面积比田契多的事,从刘虎说起,她心里就觉得是个坑。
现在知道这些田地,刘茂是确实的收了那些人的田租,就更觉头大了。
好在刘茂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厉害,也是先去买了两千五百亩,这样,剩下的那些田赶紧买下,在开始查之前就买下,还能说是刚开垦出来的。
若是买不了的,那便趁着今年无法再种豆的时候弃耕。
刘茂神色一凛,先将田契递给李春风,再沉声道:“我知晓了,这就去办,今年是荒年,衙门的核算地价应该很便宜。”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看了下田契上写的内容后,还是道:“若是还有其他人自己也开垦了些这种田,那便让他们也赶紧去买下来。”
声音微顿,李春风接道:“若是自己的银钱不够,可以先从账上借,就是,从庄子账上借,明年用粮食来还,只是,有一个要求,一户人家不能超过十亩,就是,借的钱,不能超过购买十亩地的钱。”
刘茂先是一愣,随后神色有些沉凝的道:“姑娘的意思是,可以借钱给那些人买下那些田地?姑娘,你可知道我们庄子的佃户有多少户,若是一户都借十亩地的钱,那得多少钱?”
李春风笑了笑,道:“刘茂哥,我说的是那些野地,那些没有田契,却私下开垦成了良田,并且已经种上庄稼的田地,那些田地,刚才你说了,其中两千五百亩已经买下,那便是还有几百亩的田地没有田契,这些田,若是你事先就说好是属于庄子里的,那便尽快去衙门将契书办下,若是办不下来,那今年得弃耕,而若是那些田地之中,有些是那些佃户,或者是跟你一样从谢将军军队退下来的人开垦的,那么你也得告知他们,尽快买下,我之所以说借钱买下,但是不超过十亩地,是因为,我不知道这些田地里是个什么情况,只是,我是觉得,若是都是属于庄子的,你尽可以在上次一次性将三千亩都买下,而不会只买两千五百亩。”
那几页账本虽然非常简单,但是她是知道去年京城的麦和豆的价格的,而且,托米掌柜的普及,她也知道,这不同产地的麦和豆价钱是有些微区别的。
也就是,她知道从河东路过去的麦和豆的价格。
而运到京城的粮食价格至少要比当地收购价格高两成,粮商才有钱赚。
以这个为基础,就能大概换算出这边卖给粮商的单价。
再用那个总数除以单价,便能得出总共收了多少田租上来。
再除以八斗和六斗的田租,便能算出这里一共是收了多少田地的田租。
在刘茂说出买了地之前,她便已经算出来了,收租的田地总算应该是在一万两千亩到一万两千五百亩之间。
跟赵财他们计算的有点出入。
那么,那五百亩田地,很可能就是刘茂他们自己开垦出来的荒地。
不是那些佃户,而是刘茂他们这些谢将军的旧部开垦出来的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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