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时间很快过去。
四季无风的滁洲岛上,遍地荒芜。
纪琳在这一年里,没去太多地方,找了个还算能住的树林,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她无数次回想着自记事起发生的一切,也无数次问过她自己的内心。
如果再来一次,她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每次的答案都是……会。
她认为再来一万次,她还是会那样做。
她接受不了像一个残次品一样,总是拿去跟正品优品去比较,屈辱式地活着。
每每坐在山林中发呆,纪琳脑海中都在幻想,要是没有纪玥,她从小到大的生活,该有多么美好。
我一定会得到姑姑全部的宠爱吧……
我一定能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吧……
我一定能拥有我想拥有的所有吧……
而现在,纪玥确实没了,从她的生命中消失。
一切,和她想的一样吗?
唰!
老武出现在纪琳身前的水池边。
纪琳两年前癸卯事变时,是庚级修为,两年后还没到维级,早已落下许多进度,乃半废之人。
但在滁洲这种地方,应对一些蛇虫鼠蚁,自保存活,还是不在话下。
自由且宝贵的一年时间过去,她的气色比在漆黑的耀深葫里要好了不少。
看到老武来临,她眉头紧蹙。
又要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葫芦里去了吗?
“他醒了?”
老武淡淡道:“快了,这一年,可有悔悟?”
纪琳落寞地望着水池表面中自己的倒影。
“无悔。”
老武轻哼一声。
他知道纪琳是纪玥转命之术的副作用产生的生命,是纪玥的劫数。
不知悔改,或是必然。
就像老武的副作用是终生无法踏入甲九一样,天道所致,无可避免。
懒得废话,老武用元力裹挟,将纪琳带去了忘岚谷。
谷外驻守的九寰局士兵,看到是老武带进去的人,未做任何反应。
也做不了什么反应。
抵达谷内,阵法中萧炀仍闭眼躺在地上,周围的杂物积满灰尘,个别早已风化腐烂严重。
唯有萧炀,除了身上的衣物有些破旧了之外,与一年前毫无差别,甚至皮肤更加白皙,一点胡须未曾长出。
此时,萧炀周身闪烁的淡淡白光节奏明显加快,呈波纹状往外蔓延。
九寰局驻守的那位执裁感受到这细微的变化之后,第一时间反馈了消息回去告知李承嗣。
这一年里,并未有任何咎或者其他人前来骚扰,就像整个南柯一样,除了宫先生入甲九之外没有任何大事发生,风平浪静,似乎在孕育着什么不得了的变故。
这个变故,当然就是在滁洲的萧炀。
而对于萧炀自己来说,他这一年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的意识,完全沉浸在各种信息交错融合之中。
记忆融合、功法融合、情感融合、因果融合。
那感觉就像每天晚上闭着眼躺在床上,入睡前脑海中仍在反复思考各种事情一样。
全神贯注,心无杂念。
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苏醒睁开眼睛,移动身体这回事。
并且这一年里,由于得到不夜侯传承以及前世记忆恢复的缘故,元力在体内自发运转,海量的记忆通过谛观转化成修为,萧炀的元力等级和强度一直在提升。
这是一个无比复杂玄奥的过程,以萧炀这种逆天的悟性,都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才捋清楚一切。
不谈两世功法如何融合,不谈记忆恢复带来的精神冲击,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
我到底是谁?
我是萧炀,还是扶光?
我既不完全是萧炀,也不完全是扶光,那我该是个什么东西?
我要以一个二十岁少年的身份,接受扶光前世一切的因果,该如何自处?
这个问题能难倒世间无数的人,尤其是悟性好的人。
悟性不好,或者天性愚钝之人,根本就思考不了这么高深。
我才不管我是谁,我只知道我他么捡到挂了。
老子要起飞了!
这样太浅薄,初开挂时,会心情激动,难以自抑,久而久之便会知道这将会带来多大的折磨和痛苦。
像卿伊瑟,她转世之后,花了十多年时间,才完整接受纪玥和望舒的一切。
那期间,她根本无心顾及太多其它事。
这也是导致纪琳养成那种性格的根本原因之一。
一对亲姐妹,却有着百岁代沟,这其中的隐患,哪是说忽略就能忽略。
好在萧炀在桃源时,通过卿伊瑟的日记和老武、覃爷爷的诉说,早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有了心理准备。
不然萧炀不可能短短一年便苏醒。
这里还得多亏了不夜侯的传承,不仅治愈了记忆恢复带来的巨大神经损伤,化解了转命之术的副作用,还解开了这个两世为人最大的症结。
我不必在乎我究竟是谁。
我既是萧炀,也是扶光,就当作自己前五十多年是扶光,后面穿越到了萧炀身上,重活一世,那自然要受两世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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