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上说着恨他,要他死,可心底还是存了那么几分连她自己都觉察不出的心软。
她不知这种微乎其微的感觉算不算爱,可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爱的人是姬冥修。
或许,女人会因为感动而爱上一个人,但感动终究不等于爱。
她深知,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了,该是平息这场错误的时候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他需要有一个接受的过程。
在她养伤期间,裴寂陪同拓跋聿来看过她一回,给她送了很多补品过来。
听说他的祖父是北燕尚书令裴衍,在姑墨与宁川签订停战协议时,她有幸见过,是一位很有远见卓识的老者。
她虽然与他接触不多,但他持重内敛的言行举止无不彰显着良好的家世与教养。
虽然在南苑桃林中那次,她差点伤到了躲在暗处的他,不过,她并没有将他划归到无礼之人的行列。
他兴许是怕贸然出现打扰了她舞剑的雅兴,又兴许是自己自作多情地认为,他可能觉得她舞剑的姿态还算优美,所以一时沉浸其中而忘了身处何地。
然而,暗处的影卫却不会那么想,所以她才会那么对他说。
听玉容说,他与拓跋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从上次应对四部叛乱中就能看出拓跋聿对他的信任与倚重。
现在看到他们相携来看她,她自是为拓跋聿感到由衷的欣慰,如果撇开他对外扩张领土的野心的话。
以往拓跋聿每次来看她,她都不给他好脸色。
这次她受伤之后,他慢慢习惯了看完她之后,就去殿外的凉亭批阅一些不甚紧要的奏折,等到批完,就会直接赖在琼华殿与她一起用午膳。
她也懒得说他,反正他不到寝居打扰她就好。
所以他今日带着裴寂直接去了凉亭时,她也没说什么,只吩咐玉容为他们备了温茶与点心。
因着临近中午,天气炎热,人家带那么多贵重物品来看她,她也不能不有所谢意。
于是她指挥膳房的师傅煮了些豌豆淀粉的粉浆,倒入小碗中自然放凉,接着自己用左手调了个酸辣开胃的料汁,不一会儿,两碗筋道爽滑的凉粉,便摆在了他们交谈的石桌上。
拓跋聿显然没得到过这样的待遇,他看向同样惊讶的裴寂,顿时有些吃味起来,然转念一想,他又眉峰微蹙。
“她伤还没好,怎么可以做这些?!”
“是奴婢和膳房的师傅在娘娘的指导下做的,陛下和裴大人可以尝尝看。”
玉容说完,便带着映雪笑着退出了凉亭,独留下亭中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石桌上的美食他们显然没有吃过。
但既是她的一份心意,他们不得不举箸尝试。
然而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桌上的土豆炖牛肉、五色蔬菜沙拉和凉粉三道菜不出半刻钟,便被他们吃了个精光。
裴寂秉持着礼仪,没好意思再要,拓跋聿却毫不客气地又吃了两碗凉粉,玉容和映雪捂着笑躲在凉亭外偷看。
当她们回到殿内与沈黎砚‘回禀’时,她也只是淡淡一笑,他们吃得开心就好。
别的不说,他亲自帮她击杀了铁图,她就应该感谢他,一顿简单的饭菜实在算不了什么。
月余时间,她的伤基本痊愈。期间,为她看病的端木太医,多次为她看诊。
今日是他最后一次为他复诊,“伤口虽已愈合,娘娘还是要多加养护啊。”
沈黎砚淡然一笑:“多谢端木太医,陛下问起时,就劳您多费心了。”
端木太医微微颔首,躬身退出。
晚膳时,沈黎砚亲手为拓跋聿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膳食。
薛流光派人送来的西凤酒,她因着受伤一直都没有喝。
她特意用他们之前在扶风军营时用的酒碗,为二人整整倒了两碗。
她看向心满意足看着她的拓跋聿,不由慨叹道:“离上次我们坐在一起喝西凤酒,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
拓跋聿拿过她桌前的酒碗,倒了一半出来,“你身体刚好,不宜多饮。”
她笑笑:“今日高兴,多喝一点也无妨。”
拓跋聿端起酒轻饮一口,漾唇轻笑:“还是记忆中的味道。我记得那时候,你特别喜欢跟我们玩脑筋急转弯,输了的我们,每次喝酒都能喝到怀疑人生。”
她俏皮地取笑道:“那时候军营中的伙食真的不太好,也难为你一待就是三年。”
拓跋聿神色微滞,而后竟是释然一笑:“其实,我当时没想过要待那么久,直到后来与你相处日深,就...一时走不开了。”
沈黎砚眸色变得柔和,微醺中托腮呢喃着:“那时的我,在你眼中一定很傻,很幼稚吧?”
他吃着她做的美食,俊朗深邃的眉眼亦变得生动明亮起来,“那时的你,天真烂漫,我当时就在想,这真的是西凉的太子么?”
“可是后来我不这么想了。你拥有一颗难得的赤诚之心,是那样的明艳而耀眼,每当我起心动念时,就会被它净化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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