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即位后,一改往日悖怠之态,重用能人贤士,且用人不疑,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原本衰退的大明王朝又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
朝廷改革吏治,锦衣卫也从根本上做了整顿,入门的条件不必再以死相搏,陆绎感慨之余,心里莫名泛起痛楚,抚摸着绣春刀的刀鞘,面前浮现出阿德的面孔。
是夜,陆绎又做了梦,梦里是他与阿德厮杀的场面,他听见阿德对他大喊,“好兄弟,杀了我,否则我们谁也走不出去,快,杀了我,”
“不,阿德,我不能这样做,我们是兄弟,”
“我已身负重伤,如果你不杀我,我们就只有两败俱伤,到头来都是死路一条,听我的,好兄弟,杀了我,快!”
“是兄弟,就要同生共死,阿德,如果我们一起死了,就来世再做兄弟,”
阿德笑了一下,猛地向前一冲。
陆绎不敢置信,低头看着手中的刀穿透阿德的腹腔,鲜血“汩汩汩……”地冒出来,阿德看着他,脸上含着笑意,缓缓倒下去。
“阿德,阿德……阿德!”
袁今夏见陆绎满脸都是汗,浑身抖动,嘴里不停地叫着“阿德”,就知道定是做了噩梦,急忙轻轻抚着陆绎的脸,唤道,“大人,大人,醒醒,”
陆绎在袁今夏的安抚下慢慢平复了情绪,缓缓睁开了眼睛,“今夏,我刚才是不是说梦话了?”
“大人,您又思念阿德了?”
陆绎坐起来,过了半晌才说道,“阿德,我多想你能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而不是在梦里,”
“大人,”袁今夏轻轻唤着,一手紧握住陆绎的手,一手拿了手帕轻轻去擦陆绎脸上的汗,“大人,阿德与您是好兄弟,他舍命护您,就是希望您能闯出去,也希望您能替他实现他的梦想,阿德定不想看到您为他夜夜悬心梦魇,他在天上会不安的,”
陆绎转头看着袁今夏,“今夏,我从小便知自己是要入锦衣卫的,自是懂得克制,只是阿德的死是我一生的痛,我亲眼看见他倒在我面前,鲜血喷溅到我脸上的那一刻,我永远也忘不了,”
“大人,当年的事情我们无法控制,也无法预料,但如今锦衣卫改革制度,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陆绎拍了拍袁今夏的手,点了点头。
袁今夏假装睡着,用心听着陆绎的呼吸,直至三更已过,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清晨醒来,枕边已不见陆绎。袁今夏急急爬起来,简单洗漱了下,便跑了出去。远远地看见陆绎正和岑福练功,便站定身形,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大人对岑福那么苛刻了。
陆绎早已撇见袁今夏,收了势,“岑福,你继续练,今日若破不了我这招,便不许吃饭,”
岑福噤了噤鼻子,“大人,我内力远不及您,若想破解这招须拼尽全力去搏杀,可我们是练功,不是拼命,”
“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对手还会给你机会考虑要不要仁慈吗?”
“是,大人,卑职明白,”岑福说完便一招一式演练了起来。
陆绎走向袁今夏,“怎么这么早起来?是担心我?”
“没呀,大人,睡好了就醒了,看您和岑福练武倒也是一种享受,大人的武功真是出神入化,岑福也长进不少,”
陆绎伸手揉了揉袁今夏有些乱的头发,笑道,“明明昨夜一直看护我到三更过了才睡,”
“大人,什么都瞒不过您,我喜欢陪着大人,无论喜怒哀乐都愿意与大人一起,”
陆绎拉了袁今夏的手,“走,我们去看看昭儿和成儿,这两个臭小子最近也起得甚早,”
袁今夏回头看了一眼岑福,问道,“大人,那,岑福呢?您真的不许他吃早饭呀?”
陆绎笑道,“岑福有那么傻吗?现如今有你撑腰,他也不太听我的话了,”
“哪有?大人,嘿嘿,我只是尽一个长嫂为母的责任罢了,我这是为大人分忧呢,”
“好,我的夫人,以后大可以唤夫人是袁有理,”
“袁有理,原有理,”袁今夏重复了两遍,兴奋地说,“大人,原有理,原本就有理,多谢大人赐名,”
“今夏,你这样好的性子,好在你喜欢的是我,”
“嗯?大人,什么意思?”
“遇见你之前,我原本以为这一生都会与冷酷相伴,是你,让我重新感受到了阳光是暖的,让我体会到身边有一个自己爱的人也爱自己的人是多么快乐和幸福!”
“大人,我天生喜乐,但我内心曾是卑微的,遇见大人之后,我才晓得应该怎么活,怎么活着才是更有意义的,是大人让我从里到外变成了一个真正乐观向上的袁今夏,”
两人相视而笑。于这世上,大概这是最好的姻缘了罢。
吴妈和奶娘见两人来了,便悄悄退了出来。陆绎和袁今夏躲在门边偷偷看着两个奶娃娃。
大概是吃饱了,有力气了,两个奶娃娃上下左右地翻腾了半天,双双躺在床上,一会长出一口气,一会又吐一个泡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咯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又是满床骨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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