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呼唤让子卿回过神来,定睛再看湖面,才发现那些水中的手臂不过都是水草而已。
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位老者,但见他缓步走上祭坛,将脸上戴着的南极仙翁面具摘下来,冲子卿作了个揖。
竹簪别顶,长眉阔目,四字海口,两鬓落腮花白髯,相貌堂堂,面色却无比苍白,身着更是怪异,惨蓝的中衣中裤,外头套一件沾了些淡红斑驳的青布罩袍,如此外貌打扮配上那气若游丝的低语,仿佛不是个活人,倒更像是个幽魂:“助教可是在找老朽?”
此刻神智还略显迷糊的子卿不知他是何时到的近旁,又不知该如何作答,多亏了面具遮蔽才没叫老者看出马脚。
“助教是不是想找那位刚送来的信士?”老者语气幽幽。
子卿猜他说的是周鹤阳,连忙点头。
“唉,宗主命令,不可违抗。若是想见其最后一面,老朽可以引路。”
说到这里,老者手一摊:“助教随我来。”说完便转身带着子卿一前一后走下祭坛。
“辰风仙君此番驾驭烛龙,证道飞升,实在是可喜可贺。普天之下,还有谁能阻挡得了腾龙宗。”老者边走边说:“老朽十年来对腾龙宗忠心耿耿,若是助教能趁着这大喜之日,在宗主面前替老朽美言两句,杨某或许有生之年还能有机会重见天日。”
子卿不知如何作答,更怕被识破,只好默不作声,那老者幽然叹道:“宗主还是不肯放过老朽啊。”
说到这里,两人已经来到洞壁处的一个石洞前,只见黑乎乎的石洞前立着好几个用碎石块垒砌而成的小山般的石塔,上面密密麻麻地绑着许多红色的麻绳,非常显眼,至于洞顶则刻有“云篆丹瀛”四个字。
寂静的石洞中透出昏黄而闪烁的光。
老者掏出一块白布将嘴鼻遮住,又递来一束植物,长圆形的对生叶,点缀着粉红色的花束,正是佩兰。见子卿愣在原地半天没动,老者问道:“助教不用?”
子卿接了过来,还在犹豫要派什么用场,老者已经转身走进了洞中。
踏进洞中的子卿此刻才明白过来佩兰的用途,是为了掩盖那挥之不尽的刺鼻血腥味的,原来那些紫黑色的雾气,从洞外就一直引导子卿的那些若有若无的雾气在这里弥漫汇集,源自这个邪教用来准备祭品的仓库。
这是一个足以容纳百余人的山洞,洞内钟乳石参差交错之间的缝隙里摆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白色蜡烛,和地上四处盛开着的佩兰,一同簇拥点缀在四处的烛群,将洞内无数张躺着死人和黑眚的石台照的透亮。
在子卿那神奇视觉之中,可以看见四处弥漫的紫雾映衬之下闪着猩红如血的光芒正与佩兰花袅袅腾起的白雾纠缠在一起。
在白紫雾气包裹之中的那些石台全都状如石磨,死者都被夹在石磨的上下扇中被压成了薄饼一般,缺肢少腿,血肉模糊,虽然死状惨烈各不相同,但从他们无不扭曲的表情看来,死前必然活生生地承受了石磨的碾压,经过石磨的研磨,死者的血液都从石台上的凹槽流入到了台边的木盆中,可以清楚地看见有不少石台前正有黑血在不断滴落,让人不由触目惊心心跳加速。
但是洞中更让子卿讶异的景象,却是那人工开凿而成的巨大洞壁,平整的壁面上绘满了壁画,所用颜料色彩斑斓,鲜艳夺目。红色如刚喷洒的鲜血,黄色似刚摘取的蜂蜜,白色宛如新熬成的猪油,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这些颜料配合着近乎原始的绘画技巧,描绘着一个引人瞩目的故事。在这满是尸体的山洞中,它们显得格格不入,却又相辅相成,透露出一种既诡异又肃杀的气息。
大幅的壁画由几个不同的场景组成。
首先是在某片大地上,人们聚集在高耸的石柱下跪地朝拜着,而那石柱托起的半空中是一只散发金色光芒的巨大乌龟,乌龟的上方,有黑螭,紫蛇和白龙在飞翔。
随后地上到处发起大水,巨龟摇摇欲坠,半空中,则是手持兵器的人们和形象怪异的动物,簇拥着口吐红信的黑螭与白龙对峙,似乎在预示一场大战的到来。
最后,巨大的乌龟落入了洪水当中,而白龙则带着一些人兽蜷缩在水面之上,在它周围的洪水中和空中,巡弋着不少黑螭,团团围住了白龙。
巨大的石柱,滔天的洪水,和子卿之前做的怪梦不谋而合。
“圣使,周鹤阳在这里。”老者的声音将子卿的视线从壁画上拉了回来。
子卿走过去,看向老者身边那块洞穴中央有各种大小怪异器皿工具环绕的石台,那里的景象和壁画有三分相像。
只见紫雾弥漫的石台上有无数溜滑的小虫堆积成壑。而组成这座虫山的,全是红色、紫色和黑色的水蛭。只见它们紧紧吸咬住周鹤阳的身体,不断地来回蠕动着,偶尔才能在缝隙中间看到周鹤阳那张双眼紧闭的苍白脸庞。
子卿注视着眼前骇人的景象,随着紫雾在周围永无穷尽的弥漫,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迟钝,寒气淤积的痛苦随着浑身的经脉来回传递聚集着,而且越来越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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