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渃背脊上的这双翅膀由无数长毛组成,靠近主骨地方的都长而宽,色泽愈发银黑,远离的末端逐渐变得尖锐而细长,色显妃红,乍看之下仿佛每根羽毛都是一只银眼白、黑眼珠、眼角布满血丝的大眼睛。此时此刻,这对无比宽大的黑红色翅膀“呼啦啦”不停扇动着,让李云渃得以悬停在水潭上空,环顾羽云深渊底的景象。
樊尘星所说的确实不错,这一泓深不见底的湖旁建有一座码头,不远处则有一条水道可以通往外面的大通江。借着簇拥在身旁那些萤火虫的幽幽亮光,依稀可见这处黑魆魆的码头到处都残破不堪,显然已经闲置了很久,此刻只有一条楼船静静地停在岸边。
李云渃无暇四顾,抬头望向深渊上方的光亮处,双翼立即响应,直飞而起。
自从召唤出体内冥灵,这两支主翅,乃至上面伸出的每一根分支,都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只要自己想着前进的方向,这对翅膀就会老老实实地遵从,至于飞行时细致的调整都由红色长虫来完成了。
往那边去。
“好的。前面左上有个孔洞。”
直穿过去。
“不行钻不了,那个孔小了。”
收拢翅膀就成。
“可以。得先把速度提起来。”
诸如此类与冥灵之间的配合无比微妙,看似彼此字里行间交代了许多,但其实都在转瞬之间便已沟通完成,因此穿过羽云渊半空里纵横交错的锁链时,何处需要张开翅膀,哪里需要收起翅膀,都可谓经脉相连,游刃有余;心思相印,珠联璧合。
有过仙泉梦境之中飞翔的体验以后,确实能够做到无师自通。
虽然自由翱翔的感觉令人无比激动,但在此时此刻,真正令云渃魂牵心念的,是候在深渊上方的光亮处的常灵。
这个痴傻了六年,未曾对自己说过一句话的心上人,不知此时再见还能认得出自己吗?他又能不能理解,今日自己终于要成为他的娘子?他又会不会记不记得,当初是自己害了他?
无所谓了,谁叫自己那时一念之差愧负了他,叫他落得如此凄惨下场,哪怕他想起来以后憎恶自己也罢,只求能厮守一辈子。
“咕呜!”
正在胡思乱想时,忽听一阵鸟唳自下方传来,低头瞥见一个黑色的鸟影乍现,猛然飞到了近旁。
正是先前出现过那只黑白相间的??雕鸮,它圆睁着一双黑黄相间的大眼,极速扑翅贴到云渃的身边,伸出一双利爪和一只尖喙来回撕扯她翅膀上的羽毛。
云渃又惊又气:“你这只小小恶鸟竟敢来欺我?我可比你大的多了!”
随即一人一鸟便在半空里追逐撕打起来,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与小巧迅捷的??雕鸮相比,自己显然笨拙了许多,不仅无论怎么捕捉都未曾得手,反而每次都被??雕鸮狠狠地还以颜色,几个回合下来丝毫占不到上风,到最后只好狼狈地抱头躲避,毫无反击之力,浑身上下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到处灰血汩汩。
云渃心中没了主意,又轮到冥灵指挥了:“往上飞,别跟这小畜生纠缠,上头有人能帮忙。”
于是急忙强忍??雕鸮的撕扯纠缠,硬起头皮继续往上飞。
听见心中冥灵说道:“看那边,还有一个!”
斜上方盘旋通道的幽暗角落里,竟然站着一个人。
但见那人无声无息地从通道跳入深渊,蜻蜓点水般接连掠过了几条交错的铜锁,没有发出丁点动静,如同鬼魅一般朝云渃径直跳了过来。
近看这人蒙面黑衣,冷冰冰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云渃,自以为偷袭得手,躬身钩臂双手作爪,齐齐急抓云渃肩膀,却不知云渃早有防备,没等他贴近便振翅相迎,左手迅速上抬,以掌缘为力点将对方右手外拨,随即右手屈肘内旋下沉,挡开对方左手。
有翅膀就是好,半空里调整姿势易如反掌,随即右脚踹向那人小腹。
黑衣人没料到攻势被化解,情急之中只好慌忙提腿以左膝迎接脚底,“噗嗤”一声整个人往后掉了下去。
云渃见状心中不由着恼:“如今怎的?恶鸟欺我便罢了,区区凡人也敢来为难吗?”
万万没想到,那人轻身功夫端的是惊世骇俗,半空里打了几个后空翻,正好踩住一根铜锁,随即以几根铜锁接力,在半空左右腾挪一番,竟然又快速赶到了近旁,朝云渃纵跃而来。
这一次虽然不是偷袭,却反而咄咄逼人,但见他扭腰侧身避过云渃一拳一掌,脚蹬足踏踩在云渃肩膀,身姿舒展腾空而起,腰腹发力倒转一圈,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云渃后背上,双手紧紧勾住了云渃的双翼。
翅膀无法发力,两人一起往下坠落,难道是要玉石俱焚不成?
“儿媳接着!”
随着头顶一声高呼,高空中亮出一道紫光,迅白缨带着夺目电流直落而下。
黑衣人见状松开双翼,借力蹬在云渃的后背,跳起来伸手去接那长枪,不料云渃得以振翅调整姿势,抢先一脚踩在了旁边的铜锁上,抢先一步将迅白缨夺到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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