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妖怪!这厮是妖怪!”
眼见那个独眼白瞳、面容阴郁的男孩轻而易举地将胖娃一掌击倒在地,周围帮忙的孩童们也被一股不知来由的力量全都推了开去,于是纷纷惊恐后退。
在众人的注视下,男孩一语不发走到胖娃面前,俯身一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轻而易举地就将他高举过顶,离地三尺。
双脚悬空的胖娃双手抓着男孩的手臂胡乱挣扎着,眼泪与鼻涕混杂,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锐而破碎:“快快救我!妖怪要杀人啦!”话音未落脖颈就被男孩掐得更紧,只能“咳咳”呜咽了,见此景象众人大气也不敢出,谁也不敢上前半步。
随着胖娃被越举越高,男孩身旁的云渃也害怕第想要退到一旁,然而她却发现自己的脖颈也被男孩越抓越紧,还能清楚地感到自己身上的气力正顺着他的手掌被抽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寒意,又回到了得病时的感觉。
“放手!”
恐惧驱使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猛地推了一下男孩的后背,趁机挣脱了男孩的束缚。
男孩丢下胖娃,转过身来用一只异样的眼眸紧紧叮嘱云渃,朝她走了过来。
“走开!”
眼看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掌慢慢逼近,云渃吓得闭上眼睛低头,鼓起全身力气再次朝着男孩用力推去。
尘土满天,男孩被重重地推了开去。
在旁人眼中,这两个人的肢体完全没有接触,真正把男孩逼退开去的,显然是女孩双手上发出的一股无形之力,如同隔山打牛。
“噗通!”
男孩连退数步,一个趔趄倒进了路旁的臭水沟里。
等他从水沟里坐起身来时,那只白瞳已经恢复了的乌黑颜色,和在场众人一起怔怔地看着云渃。
“云娘!”
娘亲推开宅邸大门走了出来,将云渃护在身边查看上下无恙,随即扭头看了看沟里的男孩,又看了看一旁的胖娃:“这是怎么回事?”
坐在地上的胖娃这才想起来要紧事,放声干嚎起来:“杀人啦杀人啦!”
嗓门之大,立时就在冷清的街道里吸引来了好些围观的看客。
“兴儿?”
方才和娘亲在家中说话的那个男人也从宅邸中走了出来,一张红润的方脸鼻直口阔,但见他快步走到水沟旁,把坏了相的男孩从水沟里拉了起来:“不是让你在门外等候么?怎会掉进水沟里去?”
满身泥水的男孩弯腰捡起地上的木剑,默不作声地凝视着胖娃。
“是衙内推你下去的么?那怎么哭的反倒是他?”方脸男子见状更加讶异,扭头又问胖娃:“衙内这般哭闹又是为了何事?”
胖娃哭道:“陆观察!呜呜,这小子打我!”
男子问道:“于是衙内便将他推到沟里了?”
胖娃摇摇头,偷眼瞧众孩童。
陆观察又扫视周围的孩童:“那是你们推的?”
众孩童摇摇头,偷眼瞧云渃。
胖娃也偷眼瞧云渃,辩道:“是他打的我,但推他的不是我,是这伎女家的小丫头!”
娘亲不由笑道:“小衙内这话说的,我家小娘子哪里来的力气推得动那大个子?”
云渃和男孩的身量差了两个头不止,是在场众孩童中最矮小的,经此一问大家全都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解释。
如此一来胖娃更是百口莫辩,只躺在地上打滚大哭:“杀人啦,妖怪杀人啦!”
云渃的家与京城最大的北瓦隔街相望,街道对面就有一间烟月牌楼,外悬青布幕,里挂斑竹帘,两边尽是碧纱窗,门挂牌。
这时那牌楼门首青布幕一揭,走出一行人,也被哭闹声吸引了过来。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身材魁梧,络腮须髯,面色黢黑,双目有神,大步走到胖娃面前。
一见那男人,胖娃就哭得更响了:“哇,义父!”
一见那男人,围观的路人全都立刻散了。
“这是怎么回事?陆观察为何也在此地?”中年男子话语声浑厚有力,掷地有声。
陆观察上去说道:“董宣抚,方才我在友人家中叙旧,却听见街上孩童哭闹,这也是前脚刚到。”
那被唤作董宣抚的中年男子皱着眉看着胖娃,沉声问道:“颜闻,为何哭闹啊?是哪里伤着了吗?”
胖娃虽然挨了一掌,其实此时圆脸上早已看不出丁点伤痕,他委屈巴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旁边坏相的男孩哽咽道:“义父,他,他……欺负我!”
董宣抚闻听,侧头打量了一眼如同落汤鸡一般的男孩,丝毫不信,厉声呵斥胖娃:“你还有力气哭闹,我看被欺负的分明是他!此时不是该在画院习画么?怎地?又玩耍忘了时辰?”
“我、我这就去!”
颜闻“噌”地从地上窜了起来,带着瘦高个儿头也不回地跑了。
“好不容易回趟京城,能有半日得闲来瓦子听听曲儿,却又给我惹些事端。”望着胖娃远去,董宣抚面有愠色,捏着胡髯对身旁一个伴当说道:“罢了罢了,方尧,去牵我马来,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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