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臂草堂依托山庄最高处的塔楼而建,宅第之中景色幽雅,宛若仙境。重门叠户,飞檐翘角,梁柱雕龙画凤,尽显世家风范。
曾接待过方剒的中堂两侧,还有东西两厢对称而设,东厢为山庄本家居所,温馨雅致;西厢则专为远客而备,别有一番风味。
及至西厢之客房,但见门窗精巧,以竹编为帘,透进斑驳光影,增几分清幽之感。室内陈设古朴而不失雅致,几案之上,古琴横陈,似待知音;案旁青瓷墨盅,静候墨客。床榻设于窗下,锦衾绣被,柔软舒适,窗外绿竹猗猗,清风徐来,卧听树叶声声,心旷神怡。
房内墙壁上挂有山水画卷,笔墨淋漓,意境深远,令人观之忘俗。房中一隅,置有书架,上列经史子集,兵书纲要,琳琅满目,供住客闲时翻阅,以消永昼。
是室也,既便宾客小憩,亦宜亲友久居,实为待客之上选,云渃和父亲的住处就在这西厢房。
此时夜幕低垂,月光如细丝般透过窗棂,轻轻洒在屋内。
坐在床前的李方尧洗好脚,等跪在地上的云渃为他将脚擦干换上净袜木屐,站起身来问道:“云渃,昭明镜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仆人取走了?”
“尘星姑姑命人来取去了,说是有些急用。”李云渃一边答话一边为李方尧换上睡袍。
李方尧坐到床榻边沿,浓眉微皱,有些惊讶地说道:“哦,这几日忙着应付那些义军,确实都没关心旁的事情。那道姑又在忙着鼓捣什么法术,要用得上这镜子?”
李云渃将李方尧的袍子挂到衣架上,附身点燃了床前的火盆:“尘星姑姑见那小先生医治云洲有方,从他那里知晓了樊家这些祖传的镜子有通玄入微的妙用,可以助她炼丹。”
李方尧欣慰地点点头:“云洲这些日子以来好转不少,那少年果然医术不凡,此番亏得陆离先生指点,云洲或许真的有救。”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冷笑一声:“也好,那镜子不在,说明他们也不再有心思惦记我了。”
李云渃兀自转身走到桌前,整理起桌上散乱的笔砚书纸,头也不回:“只要爹爹知道谁是真心惦记爹爹的就好。”
李方尧点点头,苦笑一声:“是啊,说起不见的来,还有一件物事。”
李云渃一边将几本兵书逐一放进书架,一边应道:“迅白缨,常明拿着欢天喜地的去了。照规矩,那是悬臂庄主之物,自然得物归原主。”
李方尧点点头:“对,常明年少时我问过他,当上庄主是为了什么,他想也不想就说是为了那兵器。”说着冷笑了一声:“这几日常明他跟在我身边片刻不离左右,如今也不见人影了……不过是因为樊家兄弟怕我跑了。”
说到这里他冲云渃挥了挥手:“行了,别收拾了,放着等明日庄仆来打理,你也早早歇息去吧。”
云渃将李方尧的衣物叠好放到床边:“等那些吓破胆的庄仆想起来收拾要乱成什么模样。如今义军人马全都驻扎在山庄外头,吓得整个山庄上下乱成一片,以为义军想把悬臂山庄给抄了,听说那些往山下跑的人全被义军给赶了回来。”
李方尧神态自若,看着收拾房间的云渃哈哈一笑:“如今悬臂山庄卷入战事已经势不可挡,终于该轮到樊家人担心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收起笑容叮嘱道:“只不过义军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凡事更要谨言慎行。”
李云渃转过身来冷冷问道:“哦?爹爹是不是怪罪孩儿太过莽撞?没有跟爹爹提前商量,便把玄灵之事透露给了那方将军?”
“这倒不会,悬臂山庄为腾龙宗驯养玄灵,对那些想知道的人来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你说不说都不会有何不同,反倒是省了我去说服樊家兄弟的口舌。”李方尧皱眉凝视着李云渃,沉声缓缓说道:“方剒此番来山庄所图,哪里是借住那么简单,往后在他面前记得少贪口舌之快,免得惹出麻烦。”
李云渃避开父亲视线,忿忿不平地说道:“是啊,别人什么都知道,而我若不惹出是非,便什么都不知道,就连自己的爹爹要去自首报官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
“唉,就是不肯放过我。”李方尧无奈地摇了摇头,一笑置之:“瞒着你是因我知你性格倔强要强,凡事爱逞一时之能,此事若提前与你说了,一来怕你知道以后定然会去与那樊家长辈大闹,二来,以你的脾气,最后未免又要与我斗嘴。”
李云渃气不打一处来:“爹爹何时这么怕与我斗嘴了?”
“怕,一直都怕,你以为你的脾气像谁?”
李方尧扶髯望着云渃,收起笑容继续说道:“腾龙宗谋反之事我早已料到,一旦他们揭竿而起,官府便会迁怒山庄,为了保山庄周全,樊家便要找人顶罪,这个人自然就是我。”
云渃想到樊尘庸畏畏缩缩、樊尘功装腔作势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尘庸伯伯和尘功伯伯真以为让爹爹凭庄主的身份去自首,那狗官府就会放过山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