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江城的市集本是处热闹场所,茶坊酒肆商铺林立,市井彩楼相对,绣旆相招,掩翳天日,只是此刻大雨中的街道上黑漆漆一片空无一人,只有那先前被马车撞得几乎倒塌的几栋房屋动静不小,乒乒乓乓的响声打里头不断传来,在寂静的街道上异常清晰,似乎有人正在房中大闹。
但见屋顶 “啪”地被撞开一个大洞,瓦砾四散中亮出一道白影,原来是袁月娥抱着洛叶从废墟之中跳了出来。没等她落到旁边一间房屋顶上,身后又有一个头戴猪头傩面的男子从废墟中跳出,半空中伸出一双手臂变得极长,表面满是粗糙的角质皮层,双手更是犹如两只鸡爪,瞬息而至,正好勾住在袁月娥双脚。
袁月娥早有预料,凌空调整身姿,一手抱住已经没有动静的洛叶,一手亮出锋利的长爪侧身对着那对手臂连挥,在厚厚的表皮上划出几道伤口,那人“啊”地一声惨叫,将双手急忙收回。
袁月娥摆脱了束缚,顺势下落双足蹬在旁边一座房屋屋顶,高高跃起就要跳到隔壁屋顶上,却不料正下方两栋房屋之间的黑暗中窜出一只足有一丈长的脚,“砰”地一下正好踢在她小腹上。
抱着洛叶的白眚被踹出老高,向后急速坠落下来,双双掉进市集中一座铁匠铺门前堆放的货摊里没在了其中,惹得一整个铺子里的刀具工具全都叮叮当当四处乱飞。
踢出这一脚的人足底生风,从巷子里快速奔了出来,步频之快只见虚影。等他走到货摊旁边,细看那人身材魁梧,头顶斗笠,脸上带着一张魁星面具,刚要探身往里张望,便看见货堆当中晃晃悠悠地飘起来一把菜刀一把剪刀,一左一右“嗖”地对准他飞了过来。
那魁星面具的男子扭动腰肢,魁梧的身形如陀螺一般螺旋转动起来,就像一根被拧干的衣裳一样,瞬间变得瘦小了许多。
正好避过菜刀剪刀的袭击。
伴随刀剪一阵落地发出的“叮当”声,男子身体又反向旋转,变回原样,而一只右臂顺势猛然甩出,转眼变得老长,伸进货堆之中将洛叶拽到了自己身边。
“呵!”
看见洛叶被抢走,白眚低吼一声紧跟着从货堆里扑了出来,而迎接她的则是男子的左臂,张开的手掌上四只手指如同鸡爪,正好抓住了袁月娥的脸,其中三只尖锐的爪尖逐一刺入了她的双眼和眉心额头,白血顺着眼角和眉心的伤口汩汩流出。
“啊!”
袁月娥被抓瞎了双眼,目不视物,只能一边吼叫着一边抬起手臂漫无目的的一阵乱抓。
“别叫了,不过是一点小伤,回头多吃点肉就好了。”男人带着洛叶悄无声息地扭动着随时能变化形状的身体,灵巧地闪躲着袁月娥胡乱挥舞的双爪,随即“砰”地飞起一脚将袁月娥踢出好远,这一脚势大力沉,竟然将她又直直踹进了铁匠铺里。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铁匠铺里没了动静。
先前那个戴猪头面具的男子也已赶到,嘴里喊了一声:“大哥!你来了!”
“嗯,把颠婆捞出来。”戴魁首面具的那一个应了一声:“陆奇,本还想夸你逮着了洛叶,可你是不是忘了给这癫婆喂药?把车给弄翻了?”
『这是吴思三和吴陆奇两兄弟!』
陆兴心中的声音刚刚消失,又听见被马车撞塌的那个破屋里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师父!救我!”
“别喊了,乖乖在里边候着。没车拿什么救你。”吴思三冲破屋里骂了一句,随即又打量着那匹躺在街道一动不动的高头大马,扭头对正在捆绑洛叶和袁月娥的吴陆奇说道:“这铁马是怎么死的?”
“被雷劈死的。”但见戴着猪头面具的吴陆奇伸出长臂,将变回人形满脸白血的袁月娥从铁匠铺里拖了出来。
“雷?你们跑到这给雷劈了?”
吴陆奇一边将一颗药丸塞进袁月娥的嘴里,一边说道:“我看大哥你迟迟不回来,那些山庄的人恐怕都要溜了,就想着将他们赶紧给化了灵,顺便抓住洛叶这小崽子。结果被癫婆和这小崽子给伤了,于是只好带着周鹤阳先跑再说。”说到这里他亮了亮肩膀上的伤口。
“你又坏我计策!”吴思三怒道:“我不是说过,等我回来再动手么?赵定齐与方氏兄弟已有约在先,不会马上进城的,急得了这一刻?城里都跑遍了没?”
“还没,南边码头还没去……”
“罢了,赶紧去找架车把他们几个装上,把事办完吧。”
看见吴思三边说边朝着陆兴所在的破屋走来,陆兴心中的声音喊道:『别吭声!』
陆兴于是连忙缩头躲在屋顶,悄悄透过屋顶的窟窿看见他走进屋中,低头审视了一眼昏迷的曹希夷和大黑眚,随即抬脚将粗壮的大黑眚踢开,看见被压在大黑眚身下、身上还有几道伤口正在血流不止的沙道坚,冷笑着说道:“我说怎么会劈雷的,原来这里还有两个九霄派的道士。”
边说边伸出脚尖戳了戳中年道士:“喂,醒一醒,道长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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