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残照,残阳似血。
一面旗色为白色镶红的龙旗屹立在红色太阳之下,红色土地之上,随着风而凛凛作响。
城下,夷人抛下尸体如潮水一般退却, 拖长的影子拉拽出一片黑暗掩盖人世间最后一缕阳光。
月色还未重新笼罩大地,硝烟燃烧的火光,便是彼时升起的唯一亮光。
橘色的火焰中满是砖石和炮弹的残骸,黏稠的血迹为其披上一层外衣。
血的腥臭味、尸体焦糊味儿一同扎进幸存者的鼻腔、衣领、枪管中。
楼大龙等守军将士只能依靠着废墟,呆愣的看着南方。
那里躺下了几十人的大清百姓,都是半大小子。
他们是夷人聚拢来的“挡箭牌”,十几人手脚相捆,夷人刀枪相逼,一排排走在前线。
一开始的几百人上千人,到今日的几十人。
夷人将附近的百姓抓尽了,绝了户!
借此折磨着他们抵抗的意志!
颤巍巍的掏出密信,楼大龙舔舐着干裂的嘴唇,依然难以接受信中所写。
大清国于祺祥二十六年冬月十八日未时向八国列强递交《终战诏书》,祺祥帝下发罪己诏,引咎退位,西太后垂帘听政。
于祺祥二十六年冬月十九日卯时起生效。
楼大龙突然汗毛竖起,脊背发寒,下意识的紧紧攥住密信,身子探出马面,凝视着天空。
不对劲儿…是有什么声音?
一秒、两秒……
天空依旧,楼大龙面带疑色,心中越来越不安,眼角一下一下的跳动。
九秒、十秒…
轰——!!
一声巨响在他身旁炸开,炽热的波浪紧随其后的涌来,弹片划开了眉间,整个世界被糊上红色。
重重的摔在地上,强烈的耳鸣让他目眩。
楼大龙瘫软在地,失神的看着一朵朵猩红的火焰在城墙上绽放,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升腾而起。
毫不留情的扫过将士的身体,殷红的血光四处飞溅,溅到眼前呼唤他的亲卫身上。
嗡嗡声持续变弱,楼大龙回过神,甩甩发胀的头,踉跄的爬起,一遍一遍擦拭眼角的血,这才听到亲卫喊道:“少爷,你没事吧!是夷人…上来了……”
顺着亲卫的手指看向城外,夷人从黑暗中走出,而城楼乱作一团,楼大龙一把推开亲卫大吼道:“躲避炮弹,进防炮洞!”
又拉着另一个亲卫的衣领,喊道:“带一队亲卫进暗堡,听我信号!”
“是!”
持续了三分钟,炮声才堪堪停止。
吐了一口灰,楼大龙钻出防炮洞,头探出马面,扫视着近在咫尺的夷人,大喊道:“打!”
顿时枪声大作,噼里啪啦下升起阵阵哀嚎。
夷人悍不畏死,顶着枪林弹雨疯狂的突进,其中偶尔闪过的倭国人头系日章旗,敞着胸膛捆绑着一排炸弹,抱住一人高呼万岁。
语落轰然爆炸,血肉乱飞。
近战的号角吹响,双方狠狠的撞在一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像割麦穗般倒下一大片。
噬人的面孔,狰狞的咆哮声,让吐着血沫的呻吟,让这片人世间宛若炼狱。
楼大龙等人势弱,被倭人硬生生的炸开了一条路。
寡不敌众退至第二道防线,以游击队的方式与夷人打巷战。
纠缠十分钟,众人退出高墙大院地主区,眼见生存空间被不断压缩,再退出到低洼的穷人区就是死路一条。
楼大龙抹了一下黑脸,抽出信号枪,看着身后黑黢黢的将士,楼任两家的族人依然不多了,发狠道:“兄弟们,反攻的时候到了!给老子上!”
咻——
扣下扳机,一粒信号弹冲上天,红色光亮照耀半座城。
本来零星的枪声突然大作,四五处传出嘹亮的冲锋号角,龟缩的将士像一把脱壳的利剑,硬生生崩开机枪的子弹,汹涌的掩盖夷人。
让蛮夷打的落花流水是他们的耻辱,也该见识见识大清将士的血性了!
夷人指挥官拔出指挥刀阴冷盯着不知所谓的清人,传达着命令。
机枪手怒吼着,疯狂输出子弹,夷人士兵固守阵地,试图镇压清军泛起的浪花。
火花四溅,爆炸声不断,楼大龙等人刚一冒头就被压了回去。
好在,夷人背后骚乱了起来。
楼大龙夺过一把机枪闪身而出,对着慌乱的夷人阵营扫射,被前后夹击的夷人慌了神,倒下了一片。
趁此机会迅速前压,吃掉这一部分夷人。
与亲卫队汇合,楼大龙还没来得及喘息,右面的枪声突然熄了火。
靠一手出其不意脱身的楼大龙咬咬牙,化身救火英雄领着人去了左面支援。
… 夷人指挥部 …
马修·波普拿着望远镜,眺望着枪声四起的定南关,一脸的阴鹫。
看着北方联军一路高歌,他却卡在这里寸功未进,国家高层指责的电话、民众质疑的声音愈发高涨,不甘、愤怒占据了他的身心。
自从接到清廷投降的消息,他意识到,如若天亮之前,没有拿下这座城,这将是他最后一次领兵,回国绝对会上军事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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