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元十三年冬,我和江知栩终于过了真正的合卺礼。
可这事儿说起来,其实挺让我难为情、羞怯,且生气的。
因为,是我主动的。
自几月前,我整个人又恢复活力后,江知栩便又将心思全力以赴地放在朝堂上,为招贤纳良,为稳定肃清,为整顿长公主妄为所致的凋零,为平定周边的叛乱,也为赈济灾民……
朝堂风气日渐清明。
我也默契地,将心放在后宫上。
只是,江知栩的后宫,除了章贵妃偶尔作作小妖之外,竟难得的和谐。
大概是妃嫔不多,又都与众不同吧。
林宜妃还是那般仙气儿飘飘的,喝酒作诗抚琴,且她的酒瘾日渐大了起来,诗也写得脍炙人口、广为流传,是闻名皇宫内外的女诗仙。
常有人叹,诗仙不凡,竟是女子,且为嫔妃,天子降福,奇也、奇也!
月惠妃呢,心思全在长公主身上,当了娘的她不再风风火火的,反倒变得特别慈祥,周身散发着母爱之光。
每每见了我们,不是在炫耀自己养得胖乎聪颖的可祯、就是对着我们催生,搞得无子无女、又见不到江知栩的我们瞠目结舌,不知道究竟该与其聊什么,可她自得其乐,沉浸其中。
章贵妃倒是上心,还费尽心机地求见皇上,只愿江知栩能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春宵一刻,怀上一子半女,好和我这皇后争上一争。
只是她也怪可怜的,无论用什么样的招数,都只被月昌拦回去,月昌还阴阳怪气地指责她说:“皇上刚夺回政权,已经忙成这样了,章贵妃不知心疼安分守己,还搁这儿作妖,今日头疼明日唱曲儿,是全不顾龙体安康了么?”
章贵妃气得咬牙切齿,说月昌出口不逊,我为平息她怒气,便让她学学我,回去抄五百遍净土心经,想开点。
哪知她竟气哭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章贵妃哭,说实在的,她哭的样子比平时那趾高气扬、鼻孔朝天的样子好看多了,我见犹怜,再看倾心。
就又劝她要不然没事了可以多哭哭,说不定皇上喜欢呢?
谁知她更气了,用力止住了呜咽,鼻孔朝天地瞪着我说:“看来皇后娘娘确实长进了,竟也学会讥讽臣妾了,妾贵为侯门独女,傲然一生,才不会哭!”
我……
可她没等我解释,又对我说了句“咱们走着瞧”便气鼓鼓地回了。
至于南昭仪……
她自爹爹双腿折了之后,便再不能带兵打仗,江知栩为南将军封了侯,也算可以安心地告别战场,把军力交予南昭仪的哥哥。
可南昭仪很难过,她说他爹前半生都活在马背上,活在军营,如今再不能出征,该多伤心啊。
南昭仪难过了好几日,也不知哪根经不对,竟求皇上放她出宫,说要替父从军,为大辽效力。
她还说现在大辽刚恢复一些元气,正是缺少兵力的时候,她若能上战场,定不辱命。
我们都认可她的话,也知她心在军营不在后宫,更对江知栩无一丝情分,但……自古妃嫔只有被弃入冷宫,没有和离之说,更不能有损天家体面。
可她句句真挚,日日求之。
江之栩便问她可愿接受南今妃已死,再做不了南芷夕的事实?
彼时,她刚因父兄有功,被晋位今妃,我闻之挺惋惜的。
可南昭仪却很坚定,对江知栩第一次展了笑颜,说:“皇上英明神武,臣愿意,哪怕此生不做南家女,也愿意!”
从此,后宫无了南昭仪,更无南今妃,大家只知她因突发心疾,来不及救治而亡,葬于黄陵,却不知大辽第一个骁勇而貌美的女将军江南风,就出于后宫。
我和江知栩也缄口不提,连吉宁都不知,林宜妃她们还为此伤心了很久很久。
而周顺仪,自无了家人,就变了性子,不再争宠,日日礼佛。
我低迷不语的那段时间,她还以佛祖来劝慰我,说“佛祖有言,人生百苦,皆因执念,唯有放下执念,方得内心之宁静。”
那时,我太愚笨,还未察觉端倪,现在倏觉不对之时,周顺仪已自请出家,说此生愿追随佛祖,为皇家祈福。
我很怕她是如我祖母一般,是为逃避。
可她面容平静而安详,说皇后莫要相劝,妾已放下了所有的尘世纷扰,绝非冲动为之。
我相对而立,默然哽咽,却终于有勇气抱住了她,对她说了那句一直想说的:“对不起。”
周顺仪却笑了,平静柔和地看着我,对我道:“纷扰已去,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皇后……莫要再自苦了。”
从此她便远离皇宫纷扰,法号静逸,过得清苦却自在。
吉宁为此还难过了一阵,哭丧着脸说陆乘渊若再不理她,她也随周顺仪出家为尼好了!
我看着眼前这执拗的胖丫头,真不知该如何劝才好。
吉宁自那日在我椒房殿中,看到暗卫司长陆乘渊时,就疯了似的着了迷,每日跟花痴一样追着陆乘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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