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北国虽是寒域之地,但因地理位置特殊,处要塞,并不会连日落雪,不至于落得漫天大雪袭城的境遇。
虽一年四季不能温暖如春,无夏。
但最寒的时节,也不过只是辜月初至腊月初。
只是刚巧,因途中遭逢战事停滞两月,才导致吉宁踏进北国国门时正巧赶上腊月,遭逢一年中最寒之际。
于是漫天飞雪,因担心回程安全,前来相送的大辽使臣与宗亲,才多于北国滞留了一周。
见证北国与大辽庄严而盛大的和亲时刻。
见证吉宁从大辽最尊宠的公主成北国唯一尊贵王妃的转变。
只是实际真的尊贵么?
吉宁自己也想不明白。
自那日与邱裴之误打误撞缠绵合卺起,她这一周就几乎甚少能再见到邱裴之。
能见到时,也是那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问个话的时间都几乎没有。
不是宴请招待大辽使臣宗亲,就是忙于准备大雪过后送往北国的践行礼,亦或是勤政忙于国民之事。
时而督促工匠们在宫外建造什么可供无家可归之老人孩童所使的御寒之所,时而亲自清点运送不知去哪儿的抵御严寒的物资。
这桩桩种种,乍听起来,感觉他人还怪好嘞似的。
但又时而因不知何事震怒而打骂或关押、或处死一些不明身份之人。
又让人感觉甚是暴虐。
好一个分裂。
可不管他分不分裂不裂,究竟是暴君还是仁君,那日把人吃干了抹净了就整日里忙,是不是有点忒不要脸呢?
吉宁这几日,随着脑子渐渐好转,不再昏昏沉沉,才觉越想越奇怪,越想越迷糊。
她虽是喜美色之人,却也一直洁身自好。
因年纪愈大还在闺中,才是不是打发无聊看一些哥哥嫂嫂并不知道的话本。
聊以慰藉。
不然,当初自己也不会单恋那啥也不是的陆乘渊那般之久。
自己那时虽身形体貌丰腴,又有把子力气。
但毕竟身份尊贵,若真想偷偷找个模样俊俏的男宠,干点什么事儿来,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呢?
何苦就在那日疯了似的将真唤假,扑向邱裴之。
醒时还被他邱裴之说得自己跟多急切饥渴似的。
还什么太野了?!
呸呸呸。
自己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
且晨起时疲惫又扯痛的人是她吉宁诶!
她野从何来?
且从前酒量那般好的人,怎就一下子就醉了?
明明饥渴的是他吧?
这暴君是否给自己灌了迷魂汤都不知,还装什么大尾巴狼,死装!
吉宁想找他把话说得清楚些,她心中藏不得误会,更藏不得被人曲解,最起码,要将他拂袖而去的那句鬼话掰扯清楚吧?!
可这几日邱裴之忙忙碌碌的,忙到让吉宁觉得他根本不是勤政。
他邱裴之,莫不是在对自己玩起什么欲擒故纵?
哼……
吉宁冷笑。
若不是恐他暴君身份,北国又左右不熟,吉宁真想闯进他的大殿中去找他质问,最好……再将他暴揍一顿。
以报当日之仇!
可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
更难过的是,时间总是稍纵即逝,不知不觉地,一周就过去了。
虽在北国虽暂相安无事。
可风雪止了,道路再不担心打滑。
她为剩不多的亲人,大辽国前来护送她的使臣、宗亲终于要踏上回程了。
他们此一归,吉宁未来的人生就再不属于大辽。
这里除了小伊和几个精心挑选的忠仆,再无她随时可触的亲人、兄长、嫂嫂、姐妹……
这般一想,吉宁心竟空落落的。
有些酸楚。
这滋味好难受啊,当真比当年那不曾爱过她与哥哥的母妃过世,更为难受。
那日难得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这片异域之地上,虽然短暂,但好过刚入北国时那阵阵刺骨之寒。
可吉宁却感觉更冷了,她努力往身上裹了裹那厚实的裘皮,在小伊的协助下更衣。
而身旁的乌婆则依旧毕恭毕敬的唠叨:“老奴给王妃熬了点暖身的汤,王妃可定要喝,等下随君王送行要在宫门口驻足,王妃您身体娇贵,可万不能感了风寒。”
吉宁嘴角扯出一丝尬笑来,并未回复,但已较之前足够礼貌。
说来也奇,这乌婆自那日见她这王妃与君王过了夜,一改从前傲慢无礼的态度,开始毕恭毕敬了起来。
且事必躬亲,其他奴仆的活儿也抢着做,待小伊也和气又亲切。
变脸来得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可吉宁并未过多疑虑,毕竟听闻她从前是服侍邱裴之的人,大概见她已成王妃,不敢再看不顺眼了吧?
吉宁又时而心软,想这乌婆也是可怜人。
大家何必彼此为难呢?
便将初来时结下的怨怼放下,主仆相敬起来。
却不知,陌生之地,人心终究叵测。
喜欢赴韶华请大家收藏:(kongyunge.net)赴韶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