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离开广陵城的时候,凌或和韩长生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快又回来了。
当然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既然心中尚有未解之谜如鲠在喉,若是想真真切切弄个清楚分明,作为北朝天子坐镇的京都广陵城,自然是无法回避。
韩长生其实紧张的要死。
凌或虽然镇定,但心中也难免有些惴惴。
只有谢昭,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半点的紧张或是不自在都看不出来。
之前她曾落在宇文部手中吃了好大一个亏,凌或和韩长生至今想来,仍然觉得后怕。
结果呢,她这个“事主”反而老神在在,半点不在怕的。
若不是知道至今她本人足上的刑伤尚未痊愈,韩长生几乎以为,先前那两日在九薇公主府外急得他焦灼难安的经历,只是场南柯一梦。
韩长生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也不知道谢昭这家伙是怎么调整心绪的,居然对刑讯过她的宇文部和“孤狼剑仙”毫无敬畏之心。
四人之中除了谢昭外,薄熄也算十分镇定。
仿佛不论他们要将她带去何方,她都不甚在意。
薄熄本就是阿尔若草原圣地壶卢圣坛中人。
她在草原上已生活了二十年,早就与宇文部落中的人熟悉了。
她自己无所畏惧、无甚忐忑,自然不知那两个少年郎到底在不安什么。
驾马走在马车前面的韩长生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心中心绪不宁。
于是,他调转马头,走到马车旁,轻轻敲了敲车窗。
“喂......阿昭,我越想越觉得心里发突,你这主意到底行不行啊?”
马车里传来谢昭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前两日连续两次的徒行和攀爬贯日峰,虽然中途也休息了一晚,但对她来说还是挺艰难的。
她本就伤势未愈,过后回到马车后,绷紧的身体,如同一根松下来的弦。
如今骤然间松懈下来,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谢昭咳完,声音微哑,道:“那必须行,我办事,你放心。”
“可拉倒吧!”
韩长生毫不留情的拆台道:
“先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不就翻过一次车了?
你可别再作死了,上次你的小命儿险些被自己玩完!”
他若是这么说,那谢昭可就不服了!
她当即强撑病体,“唰”的一声拉开车窗。
然后铁青着一张俊脸,伸出手指遥遥指向马上笑嘻嘻看着她的少年。
“我那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懂什么?‘失’过那一次,今后必然顺风顺水顺财神!”
谢昭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她先前让凌或假扮“劈月刀仙”漆雕拓野时,怎么会知道宇文信那家伙,居然在北地风雪季里,如此反常的没有留在堃岭雪山悟道练剑?
居然反而是跑去了广陵城里猫冬?
这简直是违反常理的!更是违反宇文信的本性的!
不过嘛,那次失手算她认了。
只是非“战”之过,实乃命数也。
韩长生轻嗤了一声,道:“喂喂喂,你还是真的胆大妄为。这次若是再撞见宇文部的人,彼此尴尬都是轻的,人家不给咱们好看那才有鬼了!”
谢昭老神在在的笑笑。
“你慌什么?这次我们的身份可不一样了。”
韩长生翻了个白眼,不太配合的凉凉道:
“是啊,这次壶卢圣使摩钶耶大人,确实在临行前赠给了我们一块壶卢圣坛的令牌,但是那又能如何呢?
先前我们手中漆雕部和东临城的令牌,不也是货真价实的?东西的的确确都是真的,但是架不住咱们的‘人’是假的啊!
你且看看这次再遇,他们宇文部信是不信咱们是奉壶卢圣使之命,进广陵城办事的。”
谢昭笑眯眯的看着他道:
“你看看,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谁说我们的‘人’就是假的了?”
她指了指窗外骑着马,不远不近跟在马车旁的薄熄,道:
“看见没?咱们的薄熄姑娘,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壶卢圣坛之人,谁敢质疑?
宇文部的人若是不瞎,便知道她的身份做不得假。所以啊,韩少侠你且放一百八十个心,绝对半点事儿都没有嗷。”
韩长生瞅了瞅不远处那个面无表情,相比于“有情道”来说、横看竖看都更像是“无情道”修行者的薄熄。
然后,忍不住压低声音道:
“薄熄的身份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而且二小王是个缺心眼儿的,宇文佳郡主素来单纯。
——宇文部其余人都还好说,但是‘孤狼剑仙’跟前,那可不好解释的啊!
你想想,他若是当面询问薄熄为何与我们一起,薄熄这种老实人必定会实话实说的。
届时,你所谓的‘替圣使来广陵城办事,代表壶卢圣坛参加广陵演武节’的谎言,还不立马被‘孤狼剑仙’拆穿?”
谢昭摸了摸鼻子。
她该怎么“编”才能让这个呆子明白,他其实根本无须将过多的注意力和担心都放在宇文信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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