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景词是真不见外,吐槽完自己的师兄,还不忘记关怀旁人的师兄。
她眼底噼里啪里的闪烁着八卦的小火苗,然后上前一步,亲切的拍了拍薛坤宇的肩膀,笑眯眯的问:
“是不是做师兄的人都是那么婆妈讨人嫌?对了,薛城主你的师兄呢?也会时常烦你吗?”
路伤雀当即失笑。
他下意识抬眼留意一番不二城城主的脸色,以防他家小殿下将人得罪得狠了。
他家殿下啊,有时确实顽皮。
不二城的私事,他们身为南朝天宸神台宫中人,怎好轻易探听。
“殿下......这......”
好在,薛城主的涵养不是一般的好。看他的神色,好像并不觉得小姑娘的好奇打听是一种冒犯。
只见他微微一怔,沉默一会,然后才苦笑摇头回答。
“说来惭愧,我的师门亲缘薄,不及神女幸运。”
“嗯?”
符景词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的“唔”了一声,一脸“我明白我明白”的表情。
“一定是宇文信那人,不好相处吧?”
她用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
“果然......《北庸风云意趣录》诚不欺我!早就听闻你们邯庸的宇文信,为人性情暴烈、冷酷无情,视人命为草芥,府上拘着几百名奴隶供其虐杀玩乐。
如此看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阿纳他们几个每每提及副城主便诚惶诚恐,可见他对你们这些同门,也并没有多么如沐春风、与众不同嘛。”
宇文信比现任的不二城城主薛坤宇还要年长两岁,乃是薛坤宇的师兄,更是薛坤宇拜入李城主门下前,前任不二城城主李淮安的唯一弟子。
据说,薛城主少时是邯雍皇朝广陵薛家的公子,由于剑道上极有天赋,便被碰巧来广陵城拜访故友的不二城前任城主李淮安看中,收为关门弟子。
于是,宇文信自此再也不是不二城城主门下的“独苗苗”了,也从不二城的第一天才弟子,变成了第二天才弟子。
但世人皆知,世间凡事都是这么个道理——第一的人被人铭记,第二的人却默默无闻。
兴许还要被看热闹的人叹息上一句“既生瑜何生亮”,实在令人憋屈。
薛坤宇失笑道:“师兄出身显赫,又常常往返于广陵皇城和堃岭雪山之中,因此不常与弟子们见面,阿纳他们不怎么能见到师兄,这才对他有所误解。”
“唔。”
符景词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善心大发的没有去拆他的台。
小弟子们不常见副城主,他这个城主总是常见的吧?
怎么方才她提及宇文信,他也是一幅哑然无言的模样。
她思索一下,试探道:“虽然邯庸皇朝门第和等级森严,可是城主你亦出身邯庸贵族,听闻邯庸已过世的薛明将军正是令尊?薛家既也是广陵大族......”
......难道宇文信也丝毫不给他面子的?
薛坤宇沉默一瞬,有些无言以对。
......这小姑娘好生犀利,脑子也转得极快。只要逻辑之中稍有漏洞便会被她察觉,想来等她再长大一些、江湖经验再足些,等闲人都难以隐瞒她什么。
他轻轻笑了笑,还是坦言道:“神女果如传闻中一般聪慧。人人皆说神台宫的神女大人博闻强识、智多近妖。先前我还以为以您如今的年纪,那些赞美之词十有八九是江湖中人以讹传讹......如今才知,原来是在下见识浅薄了。”
十一岁便能入圣王境、十三岁便能入虚空境的少女宗师,盛名之下又怎么可能难副其实?
就听他自嘲道:“其实,我虽出身于广陵薛氏,但却是庶子出身。”
符景词尴尬的“呃”了一声。
“嗯......有所耳闻。所以宇文信是因为这个才......自恃身份、与你这个师弟不甚亲近?”
薛坤宇淡淡道,“江湖传闻中想必只说在下的生母是南朝天宸女子,但不为世人所悉知的是,我的阿娘其实......是一名天宸的青楼乐坊女子。”
“啊......”
符景词瞬间悟了。
她有些歉然的看了看薛坤宇,看她的表情,似乎十分后悔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因为问到了别人的伤心事上。
北朝邯庸的男子,大多看不起出身贱籍的女子,他们贪图享乐、烟花狎妓,但却又从未将贱籍的女子当成过活生生的人。
而在邯庸,贱籍之人生下的孩子,也要比在南朝天宸出生的地位更加低贱。
这种出身的孩子在邯庸,甚至根本算不上什么家中主子,地位等同于奴才。
薛坤宇见小姑娘内疚的要命,低着头像个罪大恶极的罪人等待审判一般、居然不敢抬头看他,不由得失笑。
“神女,您天性本善,无需因此自责,在下亦从未以自己的出身为耻。
我的阿娘......她很好。虽然她走得早,但在我心里始终是那位慈母。只可惜,她没有等到我出人头地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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