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诡异的气氛被纪柔的哭声打破,周氏倍感疲惫,根本不愿意去想姚姨娘说的话是真是假,纪容看出母亲的心思,也不急,母亲不是蠢笨的,等过了这茬儿,自然会渐渐明白的,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希望母亲能对姚姨娘有所防备。
纪府,与春平院截然不同的是荣禧堂欢天喜地的热闹。
“高嫁女低娶媳,安姐儿这样剔透懂事的孩子,往后有大福呢!”
纪安还没有走进屋,就听见屋子里传出来的笑语声。
“那可不是,安丫头是老祖宗的亲孙女,哪儿能差了去,也难怪老祖宗把安丫头疼得眼珠儿似的!”
“你这泼皮猢狲,如今是嫁了人,胆子大了,连我这把老骨头也敢打趣了!”
邹氏哈哈大笑着,声音里透着畅快。
“可别,母亲如今还如同二八年华似的,倘若您都是老骨头了,那女儿们又是什么?”
屋子里又是一阵欢腾的笑声,纪安知道,是她两个姑姑回来了。
进了屋,屋里暖融融的,邹氏今日穿着件绛紫色双绣梅花的锦缎外裳,她本就不过四十多岁,还带着几分徐娘未老的风韵,今日梳了高髻,看着人就年轻了十岁似的,坐在屋子中间的罗汉座上,面上溢满笑意。
“大小姐过来了。”
卓妈妈说着,亲自把纪安迎了进去。
屋子里有短暂的安静,随即再次响起笑语声。
纪安就轻驾熟的给邹氏,四姑姑纪清媛和六姑姑纪淑媛请安行礼。
纪淑媛就拉着纪安的手好一通打量,笑得花枝乱颤,她如今也才娇俏二十,未出阁的时候,家里就只有这个侄女同她年龄相近又最亲近,当下就笑道:“哎哟,如今已是大闺女了,都要嫁人了,瞧瞧我们呀,都是残花败叶喽!”
邹氏异于平常的欢喜,骂道:“你知她怕羞,还这样闹她,当心往后她都不认你这亲姑姑了!”
一旁的卓妈妈也凑趣道:“六姑奶奶和大小姐虽说是姑侄,却是比亲姐妹还亲呢。”
这话说的邹氏心里舒坦,她就只有一儿一女,纪安是她的亲孙女,纪淑媛是她的亲女儿,都是她的心尖肉眼珠子,两个人感情好,她自然是喜闻乐见,而一旁刚才还笑着的纪清媛就神色黯然,笑容微僵。
纪清媛与纪家大爷纪修,二爷纪宏,还有五爷纪昌是一母同胞的,都是已故纪家正房老夫人的儿女,也就是嫡出的,纪淑媛则与纪家三爷是亲兄妹,都是邹氏所出。
明明应该坐在这儿荣享天伦之乐的是她的母亲徐氏,如今却成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在这儿耀武扬威的,她一个嫡出的姑娘,竟然还要在邹氏面前卖笑似的逗她欢心!
邹氏身边的丫鬟就机灵的端了小杌子放在邹氏身边,纪安坐了,自有另一番契阔。
“你四妹妹怎么没有过来,你不是让她做你的福童吗?”
福童,就是为新娘子迎福纳吉的小娃娃,一般都是女方亲近的妹妹或者侄女亲戚充当,做福童需得父母双全,聪慧可爱,福童可以收到很多红包的,准新郎官还要送吉礼,请福童赠福送喜,纪安选了纪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哦,是二伯母病了,让人把四妹妹叫了回去。”
纪安说完,邹氏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病了就请大夫,让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回去做什么,她不知道纪容是要跟着你的吗?!”
见她动了气,纪淑媛就忙起身上前帮她顺气,“母亲别恼,您教诲我们为人儿女当孝字为先,容丫头见母亲病了还无动于衷,那才是大大的不孝呢!”
“是啊,还是老夫人教导有方。”纪清媛听到二嫂病了,邹氏还这样说,心里有些膈应,干瘪瘪的安慰着,称呼都从老太君变成了老夫人。
邹氏被噎了一下,神情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知道自己刚才是大意了,纪清媛和纪宏是亲兄妹,和周氏是亲姑嫂,她这样说,纪清媛自然会不高兴。
她倒不是怕纪清媛,而是因为纪清媛的夫家薛家。
薛家是衡州大户,四姑爷年少有为,才学了得,是两榜进士,年方二十五就已经是衡州的知州了,从五品。
当初若不是因为纪清媛占了一个嫡出的名头,嫁过去的就是她的女儿纪淑媛了,可纪淑媛还是因为是庶出,高门大户不会要一个庶女为正妻,挑来挑去,最后还是选了她娘家侄子嫁了,好说歹说都是正室嫡妻。
六姑爷邹崇生也算是有出息,金榜题名中了进士,谋了个衡州洛川县丞的缺,可这样一来,四姑爷就成了六姑爷的上司,直接管着邹崇生,这让邹氏很是不高兴了一段日子。
邹氏拔尖要强了一辈子,虽然面上不显分毫,可心里总是郁郁不欢,为了女儿,她对纪清媛还是要赔着小心说话,担心得罪了纪清媛,回去枕头风一吹,女婿就要受苦了。
当下她就干笑了两声,一脸满意的拉长了声音道:“嗯,我就知道那孩子是个好的,也是周氏教导有方,我呀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了,只顾着着急了,快,卓妈妈,给二太太送两根三十年的老参过去,让她好生将养着,这春浅天凉,乍暖还寒的,最是容易多病。”
纪清媛不免心中腹诽,邹氏这张脸真是六月的天,阴晴不定。
她很是想刺邹氏几句,可想了想,还是压下了这个冲动。
三哥纪沅如今是翰林学士,与丈夫薛文杰的官阶不相上下,虽然是六品,可京官贵啊,且纪沅在皇上跟前当差,指不定哪日就又擢升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丈夫待她珍重,她也不能在给他惹是非才是。
这般想着,她就长长的舒了一口,原想起身去春平院看看二嫂的想法也压了下去,她重新坐定,端起茶喝了一口。
裴家来下定的人就来踢门了。
纪安见祖母也不过是纸老虎,随便说了两句就没有了下文,听见裴家的人抬着聘礼到了家门了,顿时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红着脸那帕子掩口娇羞道:“祖母,这……”
邹氏乐呵呵的拍了拍纪安的手背,笑容亲切道:“好姑娘,别怕,随着祖母去前面花厅去,虽说你不能见着准姑爷的面,隔着屏风让你瞧上一眼,也免了你心里猫抓似的。”
纪安心事被戳穿,更是赧然,话也说不出了,只往低着头,怯生生准嫁娘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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