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鎋说道:“而且我观旁边这位一直不说话的兄台,他腰间的那块玉佩也是极品之物,价值上千两不费吹灰之力,又有什么必要去骗人呢?”
王成坐在一旁,陪了个笑容。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都这么低调了,徐鎋居然还会关注到自己,而且一口气就点出了自己身上玉佩的价值,这观察力也未免太吓人了吧。
“哦?”朱祁钰看了王成一眼,对着徐鎋问道:“文轼兄是怎么看出来那块玉佩的价值的?”
徐鎋笑着解开了朱祁钰的迷惑:“家中是做玉器生意的。”
“原来如此。”朱祁钰笑道。
徐鎋家里是做玉器生意的,那自然是认识玉器,而且听他方才对数百两银子并不是很在意,估计他家的玉器生意做得不小。
既然如此,朱祁钰自然要把话题往经济上面引。
于是,朱祁钰喝了口茶水,问道:“文轼兄,既然你家里是做生意的,那你对如今朝廷的商税怎么看?”
“商税吗?自然是极好的。”徐鎋当即回答道,嘴里没有一丝犹豫。
不过朱祁钰明显可以看出他眼中的那一丝不屑,笑着说道:“文轼兄这也太敷衍了吧,我家里也有生意,但是我就感觉商税有些问题。”
“有什么问题?”徐鎋看着朱祁钰的眼中,出声问道。
朱祁钰笑着反问道:“你不觉得如今收税的地方有些少么?”
徐鎋摇头问道:“敬之兄认为收税的钞关少了?”
朱祁钰也是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钞关应该是足够了的,只不过我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负责运输的商家不必缴税。”
这也是朱祁钰之前忽略的一点。
在征收商税之前,许多商户都是自己运输货物的,最多就是请些武行的人护送,所以他们的商税都是包含了运输成本征收的,但是在他打击官僚资本征收商税之后,民间商业迅速发展,货物的运输量越来越大,也有越来越多的商贾需要跨区域运输,这就催生了一些专门经营运输业务的商号,类似于朱祁钰开始建立起来的京东物流,不仅保证了一些固定大客户的业务,还会对民间提供一些配货服务,将一些小商贾的货物也凑一凑,装到一艘船上运走。
这些商号拥有更大的船只或更多的马车,可以运送更多的货物,但是因为这些货物都是收过税的,所以朝廷没办法针对货物收税,而运输过程又没办法让货物产生利润,所以也没办法针对运输过程收税。
这一点也是他最近才听说的,许多搞运输的商家在运输货物的时候只需要拿着当地衙门开具的完税文书就可以畅通无阻,钞关的士卒只是看一眼文书就只能放行,而原本他们还会有一笔油水可以捞,朱祁钰当时还觉得很合理,但是后来有一天,掌握皇室生意的汪皇后想要把京东物流从户部拿回来,朱祁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对这些商家收税啊!
经历过后世的朱祁钰知道,如果这些商家不交税,那他们的生意必将会越来越大,然后向着其他行业发展,最终发展成一个庞然大物,彻底垄断某个地方的商业,毕竟没有人可以比他们有钱,也没有人能够随意控制住一个地方的商业。
商业发展靠的主要是低买高卖,而低买高卖有两种情况,一种就是囤积居奇,这是历朝历代都不被允许的,另一种情况就是从产地采买,然后运到其他地方售卖,这里面最关键的就是运输。
江南的布匹不能运输出来,那就只能留在当地发霉。
湖广的粮食不能运输出来,那也只能留在当地烂掉。
也就是说,谁掌握了一个地方的运输,谁就可以掌握当地的商业,如果这群专门做运输生意的商家垄断了一个地方,那他们就可以轻松控制当地的商业,而商人是最贪婪的,他们攫取了当地的所有利润之后,他们的贪婪必将让他们将手伸向朝廷的税收,这是朱祁钰完全无法接受的。
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对他们收税。
但是,问题来了。
朱祁钰惊讶地发现,自己没办法向他们收税。
货物在运出来之前,就已经缴纳过税金了,不能再收一次税,而且即便收税,那些人也会将税金压到生产货物的商家身上,自己不会承担一文钱。
而如果对运输的车辆收税,那税率要如何锚定就是另一个问题,毕竟货物不同,运输的费用也不同。
粮食的话不易损坏,利润不高,所以运费也不高,但是运输玉器之类的货物,利润高得吓人,而且这些东西容易损坏,所以运费也要高上不少。
如果统一定一个税率,那利润低于这个税率的货物肯定没人会运,例如布匹、粮食之类的东西,这都是百姓日常所需,朝廷不允许价格太高,但是不运输的话,不禁当地的货品会活生生浪费在本地,不产这些东西的外地百姓也会因为数量稀少价格高昂的必需品而买不起,万一有哪里闹事了,那朱祁钰可就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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