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讨论的重心已经偏离了方案本身,曹芳明智的按下了暂停键。
这种话题不宜公开进行,隔靴搔痒式的讨论纯属浪费时间,不如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班呢。
想进谏还是私下里进行吧,也便于他乾纲独断。
吃完皇后派人送来的点心,又扯了几句闲话,众人告退。
曹芳起身,目送王凌、王基离开,以示礼敬。
场面上的事,他一向做得到位。
当初将司马懿软禁在昭阳殿东侧的小院时,他已经铁了心要杀人,却还是张口太傅,闭口太傅的,极尽礼待,让人无可挑剔。
等两位老臣下了殿,曹芳才转身回后宫,由钟会、王广等人各自离开。
甄瑜正听刚从昭阳殿回来不久的钟琰说前面的见闻,听说天子回来了,连忙起身相迎。钟琰不敢怠慢,也跟着迎了出来。
曹芳进了殿,脱去外衣,又扯松了贴身的小衣,露出胸口。
正值夏秋之际,虽是夜晚,终究有些热。身为天子,与大臣议事时不能穿得太随意,殿里又没有空调,凭几个侍者打扇,根本不顶事。
曹芳来得匆忙,在殿外侍候的宫女还没赶来,身为女史的钟琰不得不代劳,接过曹芳脱下来的外衣,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衣服上的汗味让她微微皱眉,而曹芳结实的身体却让她不敢直视。
虽然已经成了亲,毕竟还是新妇,脸皮很薄。她的丈夫王浑为人从容,几乎没有过浑身是汗的时候,衣服总是被薰得香喷喷的,哪像天子这么粗鲁。
“皇后的点心做得极好。”曹芳一坐下,开门见山的赞了甄瑜两句。
甄瑜很开心。“是尚食准备的点心,妾只是安排人送一下。”
“皇后有心,便是好的。”曹芳抬头看了钟琰一眼,连忙掩好衣襟,说道:“时辰不早了,女史去休息吧。”
钟琰如释重负,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曹芳抬抬下巴。“是她的建议?”
甄瑜含笑点头。“是个极聪明的人,只是被陛下打击得不轻,这几天有些无精打采。”
“聪明的确聪明,只是阅历不够。蔡琰的成就固然离不开聪明,却也与她的艰辛分不开。家国不幸诗人幸,屈原行吟,太史发愤,真正伟大的作品都来自于苦难,都是付出了沉重代价的。”
甄瑜似懂非懂,眨着眼睛,不说话。
曹芳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
钟琰没经历过苦难,甄瑜何尝不是如此。也许在她看来,前几年被郭太后打压的日子就算是辛苦了,蔡琰流落匈奴十来年那种日子根本无法想象。
“准备休息吧。”曹芳有些意兴阑姗。
甄瑜乖巧、温顺,但学问、见识的确不行。谈到稍微高深一点的话题,她就接不上话了。
——
次日一早,曹芳来到昭阳殿,王基已经在等着。
君臣二人天天见,无须客套,王基开门见山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王昶说的战机的确是个机会,但这个机会的收益有限,风险却不小,不值得天子亲自走一趟。就算天子要出巡,也应该去谯都,去寿春,而不是去襄阳。
如果不想走得太远,去许县也行。
总而言之,襄阳不是最好的选择。
曹芳想了想,问王基道,你觉得王昶现在是什么心思?
王基也不掩饰,开门见山。
王昶或许会有委屈,或许会有不甘,但他有错在先,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有进一步的动作。陛下不必太担心,过几个月就好了。如果陛下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安排他的子弟入仕就是了。
以王昶的身份和官职,他的子弟入仕是迟早的事。借此机会,投桃报李,各让一步,也是好的。
曹芳觉得有理。
实际上,他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原本打算将这个机会留给钟琰,所以才问钟琰有关王浑的情况。不知为什么,钟琰并没有直接回答他。
听了曹芳的态度,王基笑了,带着一丝不以为然,还有一些无奈。
“少年生于富贵,都想着做高谈阔论的名士,不肯受枕戈待旦的辛苦。不仅王浑如此,权贵子弟概莫能外。当年先帝打击浮华,四聪八达皆是朝中重臣子弟。”
曹芳这才反应过来。“王浑想做名士,不想从军?”
“将门子弟大多束发从军,随父辈征战,积累经验及军功。王浑年二十七,一直没去荆州,自然是无意于此。”
曹芳有些无语。
王基所言是事实,统兵征战有极强的实践性,不是读几部兵书就行的。即使是将门子弟,也要随军征战多年才能胜任,父辈的提携、点拨至关重要。
王凌、郭淮的儿子都是如此。
张雄那么恨司马懿,不仅是因为司马懿借刀杀人,逼死了张合,更是断了他们兄弟在军中的前程。
王浑却与张雄相反,他根本不想从军,所以一直不肯去荆州跟随王昶,留在京城等机会。
是借此机会,让王浑脱离军队,还是逼着王浑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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